前厅大堂上,依次摆放着十二具尸体,全都拿白布苫盖。
李儒跪在尸体跟前,整个人如同雷轰电掣般愣怔着,脸颊上的泪珠不停翻滚,那一双消瘦如柴的手,狠狠地攥着衣袍,仿佛要将它捏碎似的。
整个大厅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像是末日将要来临。
李儒落泪无声,伤心至极。
“文优~~~”
正在这里,厅外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是董卓。
李儒一下子判断出来。
但是,他却没有起身,依旧愣怔地跪着。
董卓匆匆赶来前厅,望着地上横着的十二具尸体,不由眼瞪如铃,惊骇不已:
“文优,他们......他们是......是怎么死的?”
李儒强忍着痛苦,挥袖拭去眼角的泪水:
“七窍流血,应该是中了鸩毒。”
轰隆~~~
仿佛晴空一道霹雳。
直将董卓雷了个外焦里嫩,金黄酥脆。
鸩毒?
这个词像根针一样,扎在他心里。
因为,他对鸩毒太熟悉了。
当初杀害何太后,便是以鸩毒杀人。
没想到,李儒的全家居然也是死于鸩毒。
这是针对他的报复,却牵连到了李儒的头上嘛?
咕噜~~~
董卓喉头滚动,强行咽下一口口水:
“文优,是我连累了你。”
“与太尉无关。”
李儒赶忙否定,长出口气:“是我自己的原因,其实当初走进司空府大门时,儒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已经做过防备,但不曾想,依旧被贼钻了空子。”
呼~~~
董卓大为震惊:“你预料过会如此?”
李儒点点头:“实不相瞒,的确预料到过。”
“那你为何还要投靠?”
“我已经说过了,希望可以做一番事业。”
“仅此而已?”
“恩。”
李儒颔首,轻声道:“不管太尉信不信,儒便是如此。”
董卓双目灼灼地凝视着眼前儒生。
虽然,他身形单薄,可能连自己一拳都禁不住,但董卓却有种凝望深渊的感觉,完全琢磨不透对方,仿佛只要再向前踏出一步,都会陷入无尽的深渊。
“我杀戮甚重,你不介意?”
“不杀,焉能立威?”
李儒的声音低沉柔软,但却像是重锤一般,砸在董卓心里:“治乱以暴,可速立威平乱;治平以仁,可沿盛世立名!
雒阳鱼龙混杂,又值非常之时,自当行非常之事,太尉能在第一时间以暴制暴,手段虽然残忍,但却行之有效,否则雒阳焉能有今日太平。”
董卓咧嘴,想要发笑。
但感觉眼前环境不太合适,便强行憋了回去。
他只是缓缓点头,深以为然道:“知我者,文优也。”
李儒长出口气:“何况,太尉在治乱后,便没在妄杀,足以证明此前的残暴之举,不过只是暂时的手段罢了,儒自然理解。”
“而今......”
说到这里,李儒神色中带着一股淡然:“太尉拉拢士人,准备再建朝纲,走向真正的匡扶汉室之路,儒岂能有不助之理。”
“文优啊~~”
董卓深吸口气,对于面前这个消瘦男子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全家被杀,更是因为,董卓发现自己的行为举止,竟是如此得有道理。
李儒!
此人不仅才华横溢,更对自己的脾气。
这一瞬间,董卓便下定决心,一定会重用此人:“你放心,你的功劳,我一直记着呢,等你料理完家里的事情,我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另外......”
董卓来到李儒跟前,朝着地上的尸体深躬一礼:“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派人严加调查,文优如果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
李儒深吸口气,一揖道:“太尉,在下遇害前,曾与王允有过一面之缘,他言辞之中表现出对儒的不屑,此事即便不是他所为,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或许......”
李儒沉吟了片刻:“太尉可以从王允这里着手,数日内,曾与之有过接触者,皆有嫌疑,绝不可放其外逃,应当以此为线索,追根溯源,或可有大发现。”
“王允?”
董卓深吸口气,缓缓点头:“好,我记下了。”
李儒一揖:“太尉慢走。”
*****
金市。
史子眇做完法事,正与主家告别时。
忽然,在内院中收拾道具的阿三一路奔来:
“师傅,弟子不小心,把伏魔剑掉到井里了。”
“什么?”
史子眇佯作嗔怒,细眉骤拧,厉声呵斥:“你居然把伏魔剑掉进井里了?你可知那杆伏魔剑乃是做法事必备之物。”
“弟子......”
阿三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弟子知错。”
史子眇气呼呼咒骂:“知错?一句知错,便可了事嘛?没了伏魔剑,你应该会耽误多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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