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咸心疑,不解道:“道长,陛下对于你我这般人,可是丝毫不解的,他能给你带来什么感悟呢?”
史子眇懒得解释,只是轻笑一声:“或许我等便是太过沉寂其中,才忽视了道的本源,曲解了道法自然的真正意义。”
“啊?”
何咸有些不明白。
史子眇则是继续言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萧呵!寥呵!独立而不改,可以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强名之曰道。”
“世间万事万物皆蕴含道,草木、山川、日月、星辰,皆有其道,而人不过是自然中极小的一部分而已,集天地日月之精,而修养己身,是在下此前认为的道。”
“可是......”
史子眇反问何咸:“天地日月之精,是何物?你我可能言明?”
“这......”
何咸懵逼,摇了摇头。
史子眇轻声道:“贫道以为,天地日月之精,便是万事万物蕴含的道,若是连这些东西都搞不明白,又谈何修炼自身?”
“老庄不曾炼丹,只是一心悟道,便可成至高境界,我等此前追求的,不过是虚无缥缈的道而已,绝非真正意义上的道。”
“这不是曲解,又是什么?”
史子眇一句反问,顿时令何咸哑口无言。
在道这方面,史子眇的造诣,的确要比他高出许多:“可是,陛下从未研究过道法,又如何能给道长您这般感悟?”
言至于此,史子眇脸上满是倾佩,捻须而言:“所以贫道才说,陛下绝非凡俗,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选之人。”
“他虽然从未研究过道,但他做的每一件事,皆暗含着道,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道,绝非你我之前所求的道。”
“哦?”
何咸越感惊诧:“何以见得?”
史子眇捻须言道:“举个简单的例子,稻田鱼生态养殖,想必何家主不陌生吧?”
何咸点点头:“自然。”
“它便蕴含着真正的道。”
“还请道长不吝赐教。”
“很简单。”
史子眇给出自己的解释:“如果将鱼、稻分开,那么鱼不可能如此肥美,而稻亦不可能如此茁壮,鱼稻相生,彼此成就,方是正道。”
嘶—!
何咸惊诧:“有道理。”
史子眇澹笑:“若不能悟透鱼之道、稻之道,又如何能汲取精华,彼此成就呢?鱼稻尚且如此,何况天地日月之精?”
“陛下让贫道明白了一个道理,我等修道之人,追求大道长生没有错,但首先要明白天地日月、世间万物之道,才能真正汲取其精华,修炼自身。”
何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有道理。”
史子眇由浅入深,继续言道:“我等修道之人,不过是修炼自身,而陛下之道,乃是要修炼一国,修炼万民。”
“这天下何以大乱?”
“归根到底,便是破坏了家国之道。”
史子眇将自己近些日子以来的感悟,和盘托出:“诚如此言,六亲不和而有孝慈,当我等提倡孝顺、和睦时,家中的子女本身已经不坦诚、不和睦了,不然是不需要这些的。”
“一人如此,一家如此,一国亦是如此。”
“汉之初,万物合道,是故帝可无为而治,百姓安居乐业,乃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可大汉历经四百年发展,并非全部的皇帝皆愿秉持道心,垂拱而治。”
“帝、官、民不守其道,是以天下大乱,阴阳相冲,方才造成今日之乱世,而纵观陛下所为,恪守帝道,拨乱反正,欲使阴阳调和,重归于大道。”
“何家主。”
史子眇躬身颔首,态度极其恭敬:“请恕贫道口无遮拦。”
何咸拱手抱拳:“道长旦言无妨。”
史子眇这才继续道:“你何家原本只是南阳一方小豪族而已,却因何太后、何将军,发展至今,成为坐拥万亩良田的大豪族,其过程如何,贫道暂且不论。”
“不过,你应该清楚,道之本质,谓之阴阳调和,你何家坐拥万亩良田,必有百姓流离失所,道之失衡,乃乱之根源。”
“贫道虽不知陛下意欲何为,但如今之南阳,已有万物合道,阴阳调和之兆,民守其道,官守其道,帝守其道,南阳岂能不太平?”
何咸默然,内心五味杂陈。
史子眇今日之言,令其茅塞顿开。
民之道;
官之道;
帝之道;
更是令何咸倍感震惊。
他开始有些理解,为何陛下要收回田亩,其真正的目的,是要民守其道,令天下再次回归平衡,阴阳调和,天下太平。
《太平经》中讲的很明白,这世界应当成为一个公平、公正的世界,人人有田种,户户有余粮,没有灾祸、没有战争。
可惜......
自己修道多年,却仅仅只得其皮毛,从未触及道之本源。
一念至此,何咸朝史子眇郑重地行个礼:“多谢道长答疑解惑。”
史子眇捻须言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既然何家主疑惑以解,那么该当如何,便自行决定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