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吴懿已经下令按兵不动,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世界是比较纠结的,毕竟挣下这么大的家业,是非常不容易的,可毁掉它,却在旦夕之间。
此刻的吴懿彷佛丢了魂儿似的,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钻心般的剧痛从内心深处爆发,顷刻间淌遍全身,让他不由得颤抖起来。
吸气。
呼气!
吴懿反复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可饶是如此,摁在桌案上的那双大手,依旧不自觉地曲掌,五指梨出一条浅浅的沟痕。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不遵刘焉的命令,跟中兴钱庄火拼一把,大不了便是一死,但若是成功,自己便可保住多年积累的财富。
但仔细想想.
南阳皇帝陛下是个硬茬,如果他真是要对益州士族动手,如今的局面下,即便遇到再大的障碍,都不可能阻拦他的脚步。
聪明人永远都是顺势而为,只有愚昧者,才会头铁,逆势与洪流对抗,而最终的下场,也不过是饿殍遍野中的一具残尸罢了。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吴懿强忍着怒火,紧握宝剑至颤抖的手,终于平复下来,那双充满戾气的双眸中,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多了一份沉着。
“报—!”
正在这时,书房外响起个声音。
吴懿抬眸望去。
但见,自家侍从急急而来,欠身拱手道:“家主,张肃求见。”
吴懿皱着眉,不由惊诧三分:“你是说张肃?”
在这次生意中,投资最大的有两人,其一便是自己,其二便是张肃,两人几乎是把家产全部押上了,尤其是张肃,更是如此。
在生意失败以后,跟吴家闹得最欢的,不是别人,也正是张肃,是他窜梭别人,想要将生意失败的罪责,全部堆加在自己身上。
吴懿原本以为,自己跟张肃除了仇恨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交集,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刻,但谁曾想,这小子居然会主动登门拜访。
“没错。”
侍从肯定地点点头:“正是此人。”
吴懿停顿片刻:“除了他以外,可还有别人?”
侍从摇摇头:“只有他一人。”
“他一人?”
“恩。”
呼—
吴懿暗松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有他一人,自己还是可以见见的,不管怎样,先听对方如何说,至于自己如何决定,再行探讨便是,不甚着急。
吴懿摆了摆手,示意侍从道:“既如此,便让他进来吧,到会客厅稍后,我倒要瞧瞧,他会说些什么?”
侍从颔首点头,揖了一揖:“喏。”
旋即。
躬身离开。
不多时,吴懿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后,便直奔会客厅。
果不其然。
此刻的张肃正焦急地左右来回踱步,神色显得比较慌张,吴懿故意咳嗽一声,引起对方的注意:“张兄,别来无恙啊。”
张肃深吸口气,主动迎上来,随意揖了一揖,轻声道:“老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希望咱们还是要向后看,别总是盯着那些事情。”
“哦?”
吴懿佯作惊诧,摆手示意其一旁落座,而自己则径直坐在上首,轻声道:“张兄是如何参透出这个道理的,还是说另有他图?”
停顿片刻。
张肃倒也懒得废话,干脆直言道:“老吴,我也不跟你废话,此次前来,我是有要事与你相商,此事若成,此前种种,咱们一笔勾销。”
吴懿呷口茶,双眸凝视着对方。
虽说最近这段时间,吴懿一直都在避世,但自家的人却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打探着城中的情报,尤其是张肃等人的近况,吴懿非常清楚。
“哼!”
吴懿轻哼一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肃:“张兄,听说你最近一直都在联系益州士族,难不成你想要造反?”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估摸着非得当场炸掉不可,但张肃却表现的极其冷静,面上没有丝毫的惊异之色。
他身子略微向前倾了些许,双眸中似乎隐藏着一柄锐利的宝剑,声音虽然低沉,但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怎么,你没想过反抗吗?”
造反这个词,张肃是断然不会用的。
因为从他的内心深处,始终不认为自己是造反:“其实我也不愿意反抗,但现在,是朝廷逼着咱们反抗,否则你我必愧对先祖。”
很明显。
此刻的张肃也意识到了,此次事件的背后,必定不只是生意,那么简单。
他提到了朝廷,就已经触动了吴懿。
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了朝廷参与此事,但大家都不是傻子,都会反思整个过程,明白背后的那双大手,也是在情理之中。
吴懿吐口气,面色顿时阴下来:“你既然知道是南阳朝廷,居然还想着要造反?莫非你觉得自己是南阳的对手?”
“不是。”
张肃很肯定地摇了摇头,眼神极其坚定:“不过,在下以为,南阳朝廷是绝对不敢触犯众怒的,毕竟这次生意,波及了太多人,有一半以上的益州士族,全都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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