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纵览七国形势,对各国王室当然了若指掌,冯妙君只提“长乐公主”,他就明白了她的身世。
“死的只是替身,不是我。”她依旧淡定,“母后早早将我送出宫中,由冯家抚养。”
“证据呢?”他笑了,“口说无凭,怎能为公主?”
她从腰上取下一尾青玉小鱼,将鱼嘴拧开,莫提准就看到鱼身上印着“长乐”两字。
“就这样?”
萝卜章谁都能刻。
冯妙君将鱼头安回去,在两侧鱼眼的位置同时按下,才再次拧开鱼嘴,找了张白纸盖了个印。
印文当然还是“长乐”两字,颜色却是青里透着金,细看又变作红色。
这是安夏国宫特有的印泥,称作青里金。安夏王平时所用的印泥也是红色的,只有极少数场合才用青里金盖戳,比如传位、嫁娶。
青里金的提炼过程极其特殊,外间仿制不得,莫提准也见过以它落章的文书。
冯妙君低声道:“这是我个人的私印,用来证明身份足够了罢?”
除了私印,当然还有公章。她这便是在告诫莫提准,夺走她手中这枚私章也无济于事。
莫提准沉吟良久,才问她:“你想报国仇家恨?”
这话很有诱导性,她却连眼都不眨:“或许。”
冯妙君的平淡如水终令莫提准满意,他忽然拊掌大笑:“好,好极!妙,妙极!”
“我原先还在烦恼给你安插个什么身份才能带进晋王宫。”他伸了个懒腰,“现在好了,有什么身份能比亡国公主更妥当!”
她淡淡道:“你看着办就好。”
秘密并不是藏得越深越好,有时候,它会是最有用的武器、最有力的凭恃。为此,她可以冒险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莫提准帮她进烟海楼,说白了不过是桩交易,并不牵扯人情。情面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她向来是不信的。她冯妙君怎么知道自己哪一天不会被这位大国师遗弃不管?毕竟对于契约精神的解释可以有无限多种。
只有让他觉得在她身上有利可图,他才会尽心尽力保住她。
“你可以开始考虑第二个条件了。”他懒洋洋道,“该睡了,明天启程回晋。”
她走出去找养母了,认命地把房间留给他。
……
为了让养母睡个好觉,她选择第二天才告知这项决定,只不过撒了个小谎,说莫提准主动看上了她……的天赋,非要收她为弟子不可。
徐氏二话不说,非要跟去。
“我们于晋国一无所知,娘亲何不按照原计划行事,先留在峣国。等我站稳了脚跟、观察了动向再决定?”冯妙君劝她,“莫大国师在晋国很有些对头,他们对付不了莫国师就拿冯记出气怎么办?”
人家对付不了莫提准就对付冯记?她也太把自家商号当回事了,说这话时,冯妙君默默汗颜。
可是徐氏不这么想,丈夫留给她的东西大过天,在她心目中自然是最好的。“那你也别去!”她的声音转作哀恳,“安安,王后的遗愿也是希望你一生顺遂,嫁娶生子,像个平凡姑娘那般过活。这些我们都可以办到,你何苦去个陌生国度经历风雨。我没进过王廷,想来那里绝不是个安生地方,你这样柔弱的小女娃去了,说不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峣国对我们来说也很陌生啊。都是从零开始,何不选个起点更高的?”冯妙君眨眼,“再说宫廷。我原本就出身王室,现今只不过重又回去,算不得进虎穴狼窝。何况莫大国师会护着我、不令我吃亏的,娘亲请放心!”
徐氏这回格外坚决,见女儿不为所动,当即美目泛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泪下如雨,连绵不绝。
冯妙君对她一言不合就放大招的作法也是万般头疼,连连叹气道:“我把蓬拜留给您用好不好,莫哭了!”
徐氏哭声一顿:“我、我要他干嘛?我只要我的好女儿!”
“家里没个男人,您在家过日子、在外头做买卖都会被人欺负,王婆的案子、郑家动的手脚,不都因此而起?”冯妙君说了两句,抬头看徐氏一脸呆滞,不由得哭笑不得,“您想哪去了?我是说把蓬拜给您当靶子,许多抛头露面的事就可以交给他去办,您不须亲自出马。”蓬拜安排大小事务也很妥贴,忠诚度更不必说,把他留给徐氏她放心。
徐氏却变了脸色:“我想什么了!你这孩子说话不着边际。”想起丈夫离世后她一人撑起内外事务的艰辛,不胜唏嘘,最后仍然道:“你是嫌弃娘亲没本事让你过好日子吗,巴巴地要去晋国!”
冯妙君无法,只能祭出最后的杀手锏:“好好,我不去了,不去了!那您去跟莫大国师说,让他别收我这个弟子。”
徐氏一噎。莫大国师是什么身份,哪里肯听她的话?他和养女不同,自己再怎么哭,那种男人也是铁石心肠。
她恨得直咬牙:“这人怎地那般可恶,非要生生拆散别人骨肉!”
楼下的莫提准无端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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