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庚得了那信自然是不安的。
本打算趁着夜里前去探查一番,想了想又怕是莫辞有心下的套要来个引蛇出洞。
——此番去了,一个不慎若引来莫辞的跟踪算计,反倒全盘皆输。
几经忖度思量,陆长庚只同往日一样趁着夜色放了信鸽,问那头进度如何、有无可疑之人、书信可尽数毁了等相关事宜。
回了房又想着莫辞已知道了当初父亲为夺得兵符,害他李氏一脉尽数战死沙场之事。
这等深仇大恨,他定是要设法毁了陆家、夺回这兵符的。
这倒闹得陆长庚心里莫名慌了一阵。
莫离一心想取自己性命倒罢了,如今还来了个莫辞。
从前还只当他是个酒囊饭袋,对自己的恨意也仅仅只是源于江予初,说来,到底是自己小瞧了他。
陆长庚躺上床榻翻来覆去也没能入睡,凝着思绪想了想,干脆又把枕下的乌木簪摸了出来。
定定望着它思索了很久,心一横起身去了书案前,拉开抽屉取出小刀……
*
璟王府。
星月阁。
飞絮铺了床、刘嬷嬷伺候着吃了“安胎药”便退下各自歇息去了。
江予初坐在铜镜前静静卸了发上钗饰,如墨乌发飘飘然垂下腰间,配上那身月白色寝衣,真真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莫辞则静静坐在她身后的案前,同样是为着陆长庚手里的把柄烦心。
犹豫思索了好一阵,好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同她要那匣子之时,江予初事先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我大哥今儿会来,赶巧你又出去了,我这才让夏芒在门口等你好让你做个准备。所幸我大哥倒是压下了火,你也是没多话的,倘若再动了手,刘嬷嬷再往宫里递个信,只怕说再多也是徒劳了。”
莫辞:“……”
江予初原是头次见他这样静得出奇,心里总隐隐泛着不安。
想着常日都是他哄着自己,心一软便有意无意地也开始试探起了他的心思。
莫辞轻轻嗯了声,默自抱了床褥子就要转身离开。
“你做什么?”
江予初缓缓转过身来。
莫辞道:“我去外头睡。”
“我大哥来,你生气了?”
江予初懵懵懂懂地往他脸前凑了凑。
“他们又不明真相,我生什么气。”
莫辞说着缓缓往后避了半步。
江予初狐疑地看了看他挡在胸前的褥子,“那你躲什么,怎么还就、就去外头睡了。”
莫辞:“……”
她还来问怎么要分开睡,果真是对她太过宽限,竟让她都忘了自己是个男人。
“怎么,你就这么想我同你睡?”
莫辞身姿一挺,缓缓挪开褥子往她迎了半步。
江予初:“……”
“什么跟什么,我是怕被刘嬷嬷发现了,到时候又得教导一通,弄不好,还说我刁蛮跋扈,连床都不给你睡。”
江予初没好气道。
今儿这么老实,还以为他是从了良。
看来还是高看他了
莫辞轻笑了声:“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嫌这长夜漫漫,想邀我同你共度良宵呢。”
“……”江予初眸光逐渐沉凝,是一往如前的嫌弃。
果真。
往前还有这么多劣迹斑斑前科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转了性儿。
“老流氓!”
江予初没好气地送了个白眼便转身自顾自地铺起床来。
“放心,我没你贪睡。懒猫。”
莫辞笑了笑便去了外间软榻上。
“……”江予初敛回眸光一把拉下了帷幔,只留外间笑意渐敛逐渐转而阴晦的那人。
果真是不愧于他的一声“懒猫”,第二天江予初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掀开帷幔看向外间的软榻,可他早已不见了踪迹。
想是走得匆忙,褥子被他随手放在榻边的小案台上。
也不知近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也不是第一日这样早出晚归了。
江予初下床将那褥子拾进了床榻才唤了梳洗婢女进房。
——半个时辰前——
因心里总惦记着些事,一整晚莫辞都无心安睡,好容易捱到窗外见了蒙蒙亮便起了来,哪知偏又寻不着那装了陆长庚罪证的匣子。
本想着待江予初醒了再找她拿,今儿就着人呈上去。
再打算着,待陆长庚获罪后,自己再设法趁乱救出李宣。
哪知江予初还没醒,王知牧就急急赶了来。
说是探子来报,陆长庚忽的动了大怒,还火急火燎地就要入宫。
话说,如今莫离防着陆长庚揽权独大,已取消了让他出征的计划,那么他进宫定然不会是为了军务。
再者,大煜历年皆是五日一朝,陆长庚这么急不可耐的入宫,只怕是关乎性命的紧要之事。
思前想后,唯有李宣那事最为可疑。
——若此事果真公诸于众,连累的不仅仅是李氏一脉的名声、整个璟王府的生死性命,甚至可能江家也要白白担了连坐之罪。
莫辞心一急,随手撂开褥子吩咐备马便匆匆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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