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已尽数沉暗,烟都城内的人户府邸都已挂了明亮华灯。
耀目,微烁。
宛如天上的星子。
通明喜烛通明、如夜霞的红绸之下,是众位醉酒宾客告别回府的熙熙攘攘。
江怀信的眼素来只容得下莫学恩一人,不等客散,他便已准确地找到了她。
——她正软绵绵靠在江予初怀里,脸蛋红扑扑的,想是又吃醉了。
“姑娘,咱们也回府罢。”
沈格桑身边的丫鬟飘云看着众宾客走了一半,便提醒了声。
沈格桑点点头,起身同江予初交待了几句正打算离开之时,江怀信缓缓走了来。
“将军。”沈格桑福了福身。
江怀信低低嗯了声,不予她半分正眼便径自走去了江予初身边:“这是怎么了。”
莫学恩小嘴一撅往她怀里蹭了蹭。
“一时没看住,吃醉了。”
江予初笑着扶正了她的脸,滚烫一片。
江怀信身边的小厮闻言便立即送了碗醒酒茶来,像是早早就已备下。
沈格桑静静望着那几人:
——江予初轻轻托着莫学恩的脸,底下人则忙着给她喂醒酒茶,而并无旁事的江怀信宁可默默守着她们,也不曾多看旁人半眼。
在那一瞬,显得她格外落寞,甚至还有些多余。
沈格桑默自敛眸,于一片熙攘喧声中静静出了府门。
*
也不知莫学恩偷摸着喝了多少酒,连着灌了两碗醒酒茶下肚竟也毫无作用。
“她醉成了这样,怕是要送一趟了。”
江予初一边替她擦脸一边说道。
她知道她素来不喜欢带护卫、嬷嬷出门,让她这样回府,只怕又是风云一场。
飞絮滞了滞:“可姑娘也是一个人哪。”
“不是还有你和刘嬷嬷嘛。”江予初笑着说道。
刘嬷嬷自然是知道莫离动过撮合江怀信和莫学恩的心思,这如今送上门的机会可还不得好生把握。
“县主身子本就不便,如今着了风寒就更该快些回府歇息。若无碍便罢,若因这会子奔波伤了身子,只怕是又要惹得殿下担心了。”
刘嬷嬷说着有意无意地往江怀信瞟上两眼,暗示他也该心疼心疼这妹妹。
江怀信闻言犹豫了片刻后果真就回了句:“罢了,还是我去一趟罢。”
“那就有劳将军。”
刘嬷嬷正为已成目的暗暗定心,承国公便带着林邦彦徐徐走了来。
“二公主身份尊贵,你野莽惯了,难免冲撞。”
承国公说着缓缓转身,有意避着刘嬷嬷给江怀信送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如,就让邦彦一同往前罢,这孩子比你心细,为父也安心些。”
江怀信、林邦彦会意,齐齐拱手应了是,便开始和底下人去准备送莫学恩回府的事宜。
承国公到底是经历了数次明枪暗箭的,原本对这嬷嬷就心有怀疑,眼见她趁江家领赏谢恩后偷偷去见了吴声便更是立了防备。
他这一插手倒乱了刘嬷嬷原本的打算。
“承国公容禀,璟王府和公主府并不顺路,不知…国公爷对县主是何种安置?”刘嬷嬷问道。
江怀宇蠢蠢欲动正想说话时,承国公轻轻拦下他,不徐不疾地展了个和善浅笑。
“刘嬷嬷有心,倒顾得万事周全。”
江怀宇会意缓缓退了半步,今儿是他的喜日子,这种时辰还出门是也不妥。
“能跟着文扬县主是奴婢的福,不敢不尽心。”刘嬷嬷笑道。
正当两人各自想法假意客套之时,风如疾不早不晚地赶了来:“县主。”
江予初缓缓抬眸,是几分诧异:“你怎么来了。”
风如疾道:“是夏芒让我来的,说殿下不放心让您一个人回府。”
江予初想了想,看了身边人一眼后笑道:“惯是这样呆板,殿下让你来接我,你这眼里竟只有一个主子了吗,还不快先见过我父亲承国公。”
风如疾会意,跟着她的眼神缓缓转身,躬身拱手:“见过承国公,国公爷万安。”
承国公点头轻轻嗯了声,本想说瞧他面生,但望见他腰下挂的是璟王府标致的玉佩又压下了念头。
“父亲,殿下既已安排妥当,那就不劳烦父亲另外安置了。”江予初说道。
承国公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觉着如何?”
刘嬷嬷笑道:“殿下爱重县主,自是万事妥帖的。”
承国公缓缓转脸望向江予初时,又是满眼的慈祥笑意:“我看你咳得实在辛苦,就着人备了些丸药,以凤凰衣入药,最是能缓解咳疾。飞絮,你去一趟。”
待飞絮取了东西来,承国公才又陪同江予初往府门徐徐走去,一路都在不厌其烦地说着切勿贪嘴、天凉注意保暖这些关切之词。
江予初则乖巧地听着,时不时答上一声是。
不得不说,这江予初的命是真不错,父亲慈爱,兄长怜惜,如今添了个嫂嫂也是个好相与的,她倒愈发羡慕江予初了。
“哦,对了,上回你就说要那什么的诗集,你二哥费了好些心思才得了来,今儿就给你一并拿去,就当给你解解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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