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莫辞起了个大早就去上朝了,江予初正好乐得清闲,赖到日上三竿了才起。
至于底下人,自然是不敢多话的,待主子起了,安安分分替她梳洗便是。
清秋、霜华见着主子正梳绾发髻,便各自捧着新置的两套发饰送了来:
“王妃,这两套首饰是今晨刚送来的,王妃要试试吗?”
江予初看了看,显然和头两日的那两身衣物是相应的。
“不必了,收起来罢。”江予初笑着取了眉黛。
那俩丫头福了福身便转身去了妆柜那头。
江予初对着铜镜寥寥添了两笔,见乐心正拿着各种钗环在自己发髻上一一比较,便道:
“今儿不出府,步摇发冠的正好免了,就簪简单点罢。”
江予初想了想。
“我记得有支银杏簪倒是不俗,你替我取来。”
“是。”乐心阖上手里小匣,福了福身也去了。
只见清秋、霜华正好收拾了那成套的银凤冠凤钗徐徐走了出来。
“姑娘今儿不戴发冠,姐姐把这些收起来罢。”乐心笑道。
清秋道:“这是殿下吩咐了要拿去处置的。”
乐心滞了滞。
那套凤冠凤钗显然是崭新的,且不论那上头的宝石暖玉,光是那银饰也定然价值不菲。
话说。
姑爷财大气粗也不是这样耗费的罢。
“这套发饰还这样新,怎得…,就要处置了?”
“主子吩咐的,咱们照办就是。”霜华说完,还特地用眼神往江予初那头轻轻一指,示意莫要深问。
哪知几人早已引起了江予初的注意。
“怎么了?”江予初置下眉黛往铜镜看了一眼。
也就是那么一眼的功夫,她清楚的记得,在江怀宇成婚那日她戴过,也是风如疾出事那夜。
“没、没什么。”乐心、霜华自然也是知道的,当即就只想着如何瞒过去,如何才能叫主子不伤心。
“我看看。”江予初道。
见她俩不动,江予初又开了口:“怎么,要我亲自去取吗?”
“是。”那俩丫头只得乖乖往她身前送去。
江予初指尖轻轻描摹过那凤尾纹路,一毫,一寸。
那琳琅满目承载的是风如疾的死,江家的祸端过往,分寸刺得她心疼。
“殿下说怕王妃看了伤心,吩咐奴婢拿去处置了。”清秋试探道。
“伤不伤心,岂是它能左右。”江予初道。
清秋、霜华呆愣地看着她。
江予初顿了顿又轻叹了声:“留着罢。他若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在那片明晃的白玉银饰中,那支乌木簪就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
江予初愣了一下。
——自己清楚的记得,当初这套发饰没有这根簪子。
不过,瞧着这形样,倒和自己身为少主时戴过的那支十分相似。
“王妃?”
“要不、先收起来罢?”丫头见她愣了神便道。
“你们先出去。”江予初道。
几个丫头相视一眼,乖乖福了福身:“那奴婢去外头候着。”
轻纱低垂,阴云半褪。
江予初凝着那根簪子犹豫了好一阵,终是将它拾起。
翻开手,簪身那道熟悉的浅浅半月痕、及簪子缠枝纹下的一道新刀口赫然现在眼下。
若非那半月痕,她是断然不敢轻易认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握在手中竟觉着似乎比从前轻了些许。
江予初想了想,试着弓指弹了两下。
显然是空了。
江予初转手各执长簪两端,微微一凝力便断了,滚出一小卷小纸条。
拾起摊开,是陆长庚的字迹:
“陆府旧宅,二进院黄桷兰二十寸下,阿尧亲启,谨记切记。”
江予初滞了滞。
这、到底是何意?
“起了?”
一腔男音忽的拉回她的思绪,凝眸。
莫辞徐徐进了来,还穿着那身朝服。
江予初低低嗯了声,不动声色地把字条和乌木簪收了起来。
莫辞脱了外衣,见她还没簪钗饰便也跟着去了她那头。
“眼睛还肿呢,怎么不多睡会?”
莫辞从后头拥她,望着她侧脸又笑道:“下了朝我就赶回来了,还想陪你睡个回笼觉呢。”
“没个正形。”江予初漾了个浅笑,取了案上那支银杏簪。
“…为夫替你簪,可好?”莫辞趁势徐徐探上她的指尖,正好瞥见了那套凤冠凤钗。
莫辞眼光沉了沉,唇角却仍是浮着几分笑:“这套不好看,我收起来罢。”
“是我叫她们留下来的。”江予初抬眸,徐徐对上镜中那人的眉眼。
“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可是,有些事情不去面对接受,又能躲避几时?”
窗前疏影,是两人匿了不同苦涩的深意。
“好…,听你的。”莫辞笑了笑,执着银杏簪替她簪上。
他眼睫低垂,指尖一转,轻轻触过她侧脸。
那暖暖的胸膛,柔到心底的神色几度晃了她的心神。
江予初眸光一敛靠上他肩头,唇角笑意难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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