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垂,天边星辰闪烁,终是惹得薄云徐徐消散,点醒了那轮皓月。
“阿尧。”
莫辞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
以往之事如同恶鬼缠身,揪着他的每寸肌肤直至内里,撕裂着,啃咬着。
愈发想来,愈发煎熬。
“你是不是好恨我…”
他心底闪过很多很多念头,望着她那平静的眉眼又瞬间匿了即将出口的千言万语,只喃喃问出这句。
是怕她半醒半沉,把自己从前的罪过听了去。
这些日他用尽心思的去瞒着那些事。
可是。
那些事就像的凛凛寒风下的破草屋,好容易遮了这处破口,刺骨凉意又会立马从别处闯进来。
时时都在彰显那处丑陋烂疤。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去填补,不停地遮掩。
外处好容易见了些牢固,噬魂鬼魅又转而残食着他的心神。
他记不清有多少个夜里是被噩梦惊醒。
有冤魂索命。
有深狱审判。
更多的是她凄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欺骗她的那一眼深沉恨意。
是她将自己一剑穿心后的绝不回头。
而每每噩梦缠身时,他能做的只有抱紧她,再抱紧她。
而后一遍遍地警醒自己,哪怕是在梦里也不可说了胡话。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莫辞眼眶一红,只手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划过她唇角。
我说过我会护你余生周全。
到头来,你这一身疮痍竟是我亲手所就。
那日红枫林,你说我同从前陆长庚并无分别。
倘若有一日你知晓所有,会不会怪我还不如陆长庚?
莫辞哽痛半声,探上她的指尖,望见的是她掌心里的红印。
凝眸。
显然是紧紧攥着佛铃所致。
“阿尧。”
莫辞轻轻覆上她的手,眼帘一沉,两滴晶莹“哒哒”落在她的手腕,激起她指尖微微一颤。
莫辞滞了滞。
“阿尧?”
“阿尧?”
莫辞试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阿尧乖,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阿尧…”
“咚咚。”
莫辞还想试探些什么,外头就忽的来了两声叩门。
“殿下,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好歹垫垫罢。”夏芒在外间探头探脑地问道,手里托盘是些吃食。
莫辞托着她的手撑上前额,敛眸,摇头。
夏芒原本还想多劝两句,一见他那索索落下的眼泪又觉着好像不该叨扰。
“那我就在外头,殿下有事叫我。”夏芒暗暗琢磨了一下,说完就徐徐出了房。
王知牧和那俩丫头还跪在外头。
这半日下来,王知牧那身湿漉漉的衣裳干了大半。
俩丫鬟也终于不哭了,只是哭了这么久,难免肿了眼睛。
夏芒原本也给他们送了些吃食,可一个个的都拉耸着头。
见他们都这样,夏芒也没心思吃了,只默默守在门口,祈求月儿叫王妃快些醒来。
窗边烛火漾漾,描摹着榻边那人的轮廓暗影。
“对不起…”
莫辞喉结微动,低泣一声,又是“哒哒”两滴泪。
“…如果可以,求天神,用我半世寿命换她余生平安喜乐。”
“太多了,不划算…”
一嗓的嘶哑无力。
莫辞怔了怔。
诧异抬眸,她正满眼倦懒地望着自己,浅浅发笑。
“你、你醒了…”莫辞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跟着傻笑道。
“你终于醒了。”
“半世的寿命啊,我哪里敢受。”
江予初笑道,指尖一转擦了擦他眼底的泪:“大男人哭什么,也不怕引得笑话。”
莫辞道:“谁敢笑话,我就打掉他大牙。”
“幼稚鬼。”江予初笑着揪了揪他耳垂。
莫辞探探她的脸,又探探她前额:“还冷不冷?”
江予初摇头。
莫辞想了想,还是去添了些炭火,把它往榻边收近了些,又搀她起身,好够的着那炭火。
红旺旺印着她的面色,虽说还是虚弱得很,好歹也添了些温度。
江予初四下看了看,想着上回入宫不过被陆长庚拉扯了两番,王知牧就被罚了二十杖。
此次闹了这样的大动静,依莫辞的性子怕是不会轻饶的罢。
“王知牧他们呢?”江予初问道。
莫辞一听面色果然阴沉了不少。
看得江予初的心思也跟着沉了沉。
“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你先顾好自己的身子,旁的,我来处理。”莫辞眼光一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去拉上窗边的纱幔。
江予初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及无辜。”
莫辞顿了顿。
“底下人看管不利,不算无辜。”
一腔低沉暗哑,是再难自控的杀意。
“阿辞。”江予初原想下榻好生劝他,怎奈身子虚得没能站稳就摔了一跤,还险些撞上那炭火炉。
莫辞心神震了震,急急上前搀她靠回床榻:“你、摔着哪儿了,可烫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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