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平静了三五日。
这夜,子时。
北霄众将踏着压城之势再度逼来。
火光成龙,一步一步似能震撼神明。
而江怀信众人不同往日那样出城应战,只一个个用厚厚的面巾捂着脸守在城楼之上。
北霄不明其意,反嘲笑他们是“无颜相见”。
而后又喊话,今日定将踏平这座城池,一洗当日之耻。
没听几句,江予初就事先抓上一对箭矢,搭弓,凝准前头喊话及举旗那人猛然一放。
那箭矢毫无悬念地插管了那俩人喉管。
他们倒地的一瞬,北霄齐齐怒喝一声,凝着催城杀意凛凛而来。
江予初轻轻抬起右掌:“众将听令——”
守城众人齐齐握着箭矢往煮得滚烫的金汁里轻然一挑,转身搭弓。
北霄众将对上头准备毫不自知,只继续着推城之势一步步逼上前来。
江予初右掌一压:“放——”
城楼众将士射出箭矢后退后几步继续备箭,而另一组则极其迅速地上前替补。
如此反复,毫无停歇。
涂了金汁的箭矢如雨点一般直直落向北霄众将士。
北霄战士今夜这黑云压城之势,原就是胜券稳握,又怎会轻易罢休。
只听北霄满脸阴冷胡渣的大将邢文轩亦是一声粗犷呐喊:“列阵——”
城楼下头众将有条不紊地举起盾牌,团成坚韧无比的小分组,踏着倒地尸首,继续呐喊着往前冲来。
江予初掌心一收:“投石!”
众将立即收了弓箭,换了候在后头的将士推着投石车堪堪走来。
“放——”
众将凝准下头备上火球,几个轮番,下头已是尸首、满烟、火光,狼藉一片。
可北霄众将仍是如机械一般,堪堪往前。
不多时,众人凝着阴戾之气竟已愈发逼近。
江怀信将她的每分动作捕捉得十分清晰,虽无半声,眼梢却是添了难得一见的几分柔软。
“众将士听令——”
邢文轩一声呐喊,北霄领头士兵转而掏出弓弩。
后头则是徐徐推来木幔车,亦是备了滚烫火石。
“攻城——”
邢文轩一声喝令,夺命箭矢及亮起半空的火石往城楼作攻。
城楼上前头的将士立即举起盾牌转攻为守,江予初、江怀信则带着弓箭手再远处些继续回击。
但下头人多势众,面对这密密麻麻疾冲而来的箭矢和火石,楼上显然是有些吃力。
北霄战士趁势备了冲车及云梯。
利索些的架起云梯攀爬上楼,强悍些的将士便是怒吼着准备用冲车撞击城门。
江怀信看了看下头,问江予初是否行动。
江予初说不急,要求同常日作战一般,只斩云梯、投石放火。
北霄将士见城上战斗力不过尔尔,便又开始增兵,进一步攻城。
江怀信又问是否要行动,江予初眼光直直望着下头,仍说不急。
北霄将士愈发凶悍,在前头守城的将士显然有些吃力起来。
更甚者,不过一两刻功夫,还真就有人冲上楼来。
而下头密密麻麻的士兵仍在不断攀爬,颇有卸城之势。
江怀信看得难免着急,再问能否行动。
江予初原就很是厌烦这种反复确认,但想了想还是忍了火气。
“大哥既叫我来,就该信我两分。”江予初一脸正色道。
江怀信看出了她的深意,也不好再说旁的,见着冲上来的北霄将士时,还会有意无意地护着她。
江予初则静静看着战况。
眼见邢文轩带着为首的几位大将堪堪逼来,才抬手一挥:“行动——”
霎时,后头门窗一开,七八辆木车托着尚在冒热气的大桶沉沉而来。
定睛一看,桶里那黄不拉几的稀水赫然是经高温煮过的金汁。
话说,方才还没什么,现在一逼进,那辣眼睛的恶臭简直是令人窒息。
“呕——”
“……”
几个胃浅的当场就吐了起来。
江予初倒是淡然,眼光一沉冲他们怒道:“愣着做什么!”
“这太可怕了。”
莫说旁人,就连原本一直比较硬汉的何副将也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可怕?难道这比丢了城池,丢了性命还可怕吗!”
江予初将爬上来的北霄将士一剑封喉,又冲众人怒斥道。
何副将拍拍心口极力缓了缓情绪:“将军,这、这实在是,呕——”
话没说完,他一转脸就吐了起来。
“废物!”江予初怒骂一声,很自然地提了一只小桶去了城楼边上。
江怀信:“……”
“来人!”江怀信不动声色地压下胃里翻涌感,挥手另外传了几人。
那几人知道江怀信的性子,所以不敢违逆,极力屏气凝神把金汁木桶送了过去。
只听江予初一声令下,众人将木桶一翻,滚烫的金汁从北霄将士头顶一泻而下。
霎时,足以震撼神明的嘶喊惨叫阵阵。
“倒——”
江予初令声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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