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想了一遍遍,还是把脸修干净了,又特地换了身儒生青衫。
他问:“本王这般如何?”
王知牧笑着说极好。
他又问:“那你说,她会多看我一眼吗?”
王知牧顿了片刻,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头。
“总觉着少了些什么。”莫辞愣愣地望着铜镜轻喃。
王知牧道:“想是殿下近日不大爱笑的缘故。”
“是吗?”莫辞颇为疲倦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向铜镜,露了个极不自然的笑。
星月阁。
莫辞整理好情绪去看她时,她正趴在案上安睡。
斜阳轻泄,点落着她的眉梢。
他往她细细看过,从一如往前的素静发髻,到平静无波的眉眼,还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薄肩,最终凝在手腕上那道狰狞长疤。
那是彻底撕破两人欢喜的极恶留证。
莫辞抬手轻轻抚过,触上的一瞬,惊起她猛然一个颤栗。
“吓着你了。”
江予初无声,趁着调整坐姿的空,把手躲进了袖里。
莫辞收了僵在半空的手,拾起折扇坐在她对面轻轻扇了两下。
“听闻你近日总睡不好,要累了就歇会,我不吵你便是。”
江予初仍是无声,只顺手推开小窗,往院外正浓的荷花缸看了两眼。
莫辞顺着她的眼光而去,“有兴致就去看看罢。”
“我陪你去。”见她不肯动,莫辞又试探着揪了揪她衣袖。
“同为困中之物,又何必相互挖苦。”
莫辞心里突了一下。
“…你不喜欢,晚些时候我叫人处置了就是。”
江予初不置可否,随手扯过一本书翻了两页。
莫辞尴尬地收了手,陪着笑说道:“适才学恩说我愈发不修边幅,你说,是不是看起来又老又丑?”
莫辞试探着往她看了两眼,饶是知道不会得到半分回应,可她就活生生坐在跟前,叫他无法忽视。
顿了片刻,莫辞拿了两只小盏及刀夹,慢条斯理剥着山竹,继续说道:
“原是没觉着什么,阿尧也从不是空看架子的人,只是忽而想起,我本就年长你这许多,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外人笑成老夫少妻了。”
“再者,这满脸胡渣的,同你走在一处也叫你难堪。所以我还是去刮了脸,换了衣,你看,可比昨儿要好些?”
“你高兴就好。”江予初不徐不疾地说道,始终没有看他半眼。
莫辞顿了一下后仓惶地敛了眸。
倒没再说别的,只静静剥着果皮。
而后又极有耐心地把白花花的果肉剔了骨才送给她。
“如今闷热,吃些果子泄泄火。”
“我问过郎中,这个对你身子是有益的。”莫辞把碟子往她手边送近了两分。
江予初蹙了蹙眉,拾起尽数倒进口中,而后端起茶杯强行灌了下去。
她终是看了他一眼。
深意却是“满意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为终得她的回应而欢喜,就被那眼神扼杀个粉碎。
莫辞愣愣地阖了眸。
“若是不喜欢,也、可以…”
“你高兴就好。”
“是、我惹得你不悦了。”
“多心了。”
房里再度陷入沉寂。
莫辞把刀叉一一擦了,而后端坐着静静望着她。
她不嗔不怒,也不闪躲,给足了他想要的安分。
“…我想搬、搬回来住。我的意思是,书房…”
“随你。”
知道她心情欠安,这些日他一直睡书房。
原是打算着等她哪日心情好了,再和她提搬回来的事。
可近日瞧她愈发冷淡,闹得他心里不安,就蓦的说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竟应得这样爽快。
或说。
……不在意。
“你若不喜欢…”
“这是你的府邸,你的院落,睡哪,是你的自由。”
莫辞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很想问她。
是不是只要不涉及江家,不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话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问了又如何。
得到的答案难道还能外乎于“你高兴就好”吗。
莫辞没再忸怩,用了晚膳便说要留宿星月阁。
王知牧起先还挺高兴,以为王妃终是愿意放下过去重新接受主子了。
可伺候主子沐浴的时候,见他仍是唉声叹气的失魂模样,便明白了过来。
“王妃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心里憋着气也是难免的。只要殿下有心,耐着性子多哄哄,终是会好的。”王知牧宽慰道。
莫辞笑了声:“这些日可曾听她说过半句有关孩子,于她而言,恐怕生下来才是痛。”
“殿下愈发多心了,这世上又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
王知牧想了又想,饶是知道很不该开口,为着主子往后舒心,还是说了:
“按属下来看,殿下应尽早把握机会,若有幸能叫王妃再怀上,哪怕看在孩子的份上,王妃也能对殿下多两分惦念哪。
若是殿下有所顾忌,属下斗胆,上回舅爷给的媚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