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白石县柳林街的客栈“迎客居”。
赵心一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相信自己能睡个一天一夜。打了个哈欠,这才意犹未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意套上床头的道袍,伸了伸懒腰,打开房门,突兀地立着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望,竟是二狗,惊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干什么来了?等了很久?”
“我来……来……”二狗结结巴巴,面色凄苦,又带着几分羞涩。
赵心一揉了揉肚子,大咧咧地道:“边吃边聊,我都快饿死了!”说着,率先下了楼,招呼店小二准备了四碗面、三碟咸菜,与二狗对坐在窗旁。
“谢谢你!”二狗低着头,终于说出了口。同时,脸颊有几滴泪水滑落。
赵心一暗暗叹息,面上故作轻松道:“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一人两碗,快点吃,再不吃面就砣了!”
“谢谢!”二狗依旧没有动筷,自顾自道:“那年,我娘病重,张掌柜……”恨恨地咬了咬牙,马上改口,“张为龄对我家有施药之恩。虽然最后也没能救回我娘的性命,但我爹和我都记下了这份恩情,一直铭感在心,逢年过节都会去拜会,他对我们也很客气……”
赵心一终于原原本本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张为龄私下跟二狗他们说他其实是朝廷的暗探,立志要除贪官杀恶霸,还白石县一个朗朗乾坤,让每个石匠都能过上好日子。他这些年一直奉命搜寻蒋守静、钱凌武、洪志御一干人的罪证,却毫无进展,屡屡受到上官责罚。二狗爹备受感动,主动请缨,说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白石县的百姓做点事情。
张为龄先是好生“为难”了一番,然后又是“百般无奈”,这才说了正题,拿出一本写有“三江卫鱼鳞图册”的样册,说是如果有机会进入蒋守静的府邸,见到这样的图册,一定要想方设法给偷出来。二狗爹欣然答应,铭记在心。
只是,即便他有机会进入蒋守静府邸,可像鱼鳞图册这等机密物件,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石匠能触及到的东西。张为龄说过此事之后也就石沉大海,没了一点音讯,连张为龄自己都没当回事儿。二狗爹却深深将此事印在了心上,死前几天还跟二狗郑重其事地念叨着这事,嘱托二狗也要留心。
好巧不巧,前些日子,蒋守静去给钱凌武送寿帖的时候,看中了钱凌武宅子中的白色献桃石猴,说是自己也想弄一个玩玩儿,而这石猴正是出自二狗之手。
就这样,在蒋守静过寿的时候,二狗便跟着钱凌武,带着自己雕的白猴献寿桃来到了蒋府。寿宴做完,宾客散去,蒋守静只留洪志御、钱凌武,另备席小酌。
整个蒋府,所有的兵士都喝得醉眼迷离,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所有的下人都忙活着收拾杯盘、桌椅,忙得脚不沾地,二狗跟他的石猴则完全被遗忘。
二狗壮着胆子来到了蒋府正堂,只见酒席上蒋守静正拿着一本册子,摇头晃脑地向另外两人卖弄,另外两人喝得大醉,只是笑,头都抬不起来。二狗定睛一望,那册子封皮上写着的七个字,正是他爹半年来一直教他的七个字“三江卫鱼鳞图册”。
过不多时,蒋守静自己也喝趴下了,册子掉在地上。二狗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蹑脚进到房中,俯身便要捡那册子。蒋守静突然坐了起来,二狗吓得魂飞体外。然而,蒋守静却是醉眼迷离,喊了一嗓子“喝”,便再次趴到了桌上。
二狗暗松一口气,赶紧将册子揣到怀中,跑了出去,一个人又出不去蒋府,只得等到钱家下人进来抬走钱凌武,他便默默地跟在后面,本打算出门就将东西交给张为龄。
可刚出蒋府,钱家的轿夫便有一个崴了脚,没法抬轿子,管事的便让他顶上,他做贼心虚,哪敢违逆,只得顶上,一路到了钱府,本不打算进门,却被管事的痛骂一顿,还是进了门。
他倒不是怕多走几步路,而是因为这府里的管家钱守财早立了规矩,凡是来府中做工的人,离开之时都要搜身,防的是有人偷这家东西。所以,他只得将鱼鳞图册给藏到了钱府佛堂。可藏了之后,一直没机会取出。
一直等到石兽行凶,他这才等到时机,本打算第一天便顺着赵心一的意思,进入佛堂将东西取出来。不曾想,钱凌武就躲在里面,不好下手,还被反诬为罪魁祸首,最后不了了之。上一次,他又跟着赵心一和燕晨进到钱府,借着两人作饵,想要偷偷下手,却发现暗哨太多,为了保险起见,随意从石兽中取出一本佛经,试探了一把,果然是个陷阱。也正是这一回,被赵心一看出了端倪,好在赵心一也并未过分纠缠。
他这才最终趁众人不注意,从佛堂之中取走了图册。出了钱府,稳妥起见,他在城里绕了几个圈,这才去往张记生药铺。
可掌柜的并未在铺中,他便给铺里伙计留了话,说是林三锤当年答应掌柜的东西晚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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