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汝砺以户部右侍郎之身到宣府,却没有跟宣大总督府打招呼,道理上说不通。
从官品来说,沈溪挂的是左都御史兼兵部尚书衔,俱为正二品,跟朝中各部尚书同阶,但他还加有少傅衔,位列三孤,以从一品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其职至重。而胡汝砺却是正三品官员,来地方后参见,属于下级见上级,这才符合儒家礼法。
不过,沈溪并不求胡汝砺来拜访,毕竟彼此分属不同阵营,见了只会让人尴尬。但料想,此人为保全自己在官场的名声,总有一天会来总督府求见,至于几时来就说不准了。
沈溪这边关心的不是胡汝砺,而在新任宁夏巡抚安惟学,此人在历史上不算什么名人,但因其横征暴敛,贪财好色,令部下不满,终促成安化王叛乱,而安化王起兵乃是导致刘瑾伏诛的缘由。
刘瑾派安惟学和胡汝砺等亲信到九边任职,在沈溪看来纯属败笔。
这段时间沈溪没有着急夺回军权,一方面他是为了韬光养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刘瑾手里拥有的权力越大,越容易促成其妄自尊大。沈溪不争,便是想让刘瑾的权力欲进一步膨胀,当其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朝中离开他就会停摆时,就会做出一些看起来狂妄无礼之事,比如欺君罔上。
上行下效,刘瑾玩的这一套,阉党中人非常清楚。
投靠刘瑾并获得重用的胡汝砺和安惟学等人到宣大和三边任职,当然会借助刘瑾的包庇和纵容,在地方上胡作非为,引发民怨,这正是沈溪希望看到的一幕。
送别熙儿后,沈溪便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为防止惠娘、李衿和沈泓在宣府城内出现危险,他干脆把人接到总督府来,专门辟了一个安静的院子,连管理和护卫之事,也都交给惠娘打理。
沈溪对总督府的把控非常严密,经过连续排查,埋在府中的阉党眼线悉数被剔除,而他带来的人全都是故旧,非常容易驾驭。如此一来,惠娘住在总督府内,旁人无从知晓。
总督府内宅,如今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机密之所,沈溪每晚都有妻儿相陪,这让他的小日子过得很舒心。
惠娘和李衿有爱郎在身边,也是容光焕发,打理起生意来井井有条,很快在总督府照拂下,宣大地区各府县便有了兄弟商会的门店,源源不断的盐、茶、铁器等从江南运来,收购来的马匹、羊毛、山参等通过新建立的商道送往南方。
惠娘领衔的这套独立于总督府衙门的第二套领导班子,隐秘而高效,为沈溪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到了四月下旬,通过商会自京城运的兵器已全部到位,沈溪没有着急交到总兵府去,毕竟此时他还没有掌控军队,于是除了部分装备麾下亲军外,其余都贮藏到了新辟的工坊区,火药更是小心存放。
王陵之和马九等人,负责帮沈溪看守兵器,顺带在作坊区附近进行军事训练。
沈溪的亲兵大约有两百多人,此外又以总督府的名义,向总兵白玉借调了两千兵马作为标兵,其中大约有五百骑兵。白玉不敢公然违抗沈溪的命令,加上沈溪没有表露夺权的心思,所以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遵命行事。
王陵之和马九把训练搞得有声有色,除此之外总督府还请本地秀才为官兵读书识字,引发宣府城民众极大的好奇。
很快到了四月底,天气变得暖和起来,宣府镇地方民乱顺利“平息”,一应乱象基本结束,而沈溪仍旧没有夺回军政大权的意思,如此一来,杨武、张文冕和胡汝砺等阉党成员,在宣府镇更加无法无天,敛财也从暗处转向明处。
……
……
五月上旬,沈溪收到三边急报。
刘瑾派去宁夏镇的巡抚安惟学,刚到地方不到一个月,就因治理屯田时肆无忌惮搜刮钱财,以及平时对部下内眷的骚扰,激发地方勋贵以及官员、将领的强烈不满。
安惟学跟张彩关系很好,这二人有个通病,那就是好色。
张彩在朝中为吏部尚书,位高权重,好色的毛病逐渐显露。
二月中,张彩听说抚州知府刘介娶了个漂亮的小妾,刘介往京城接受吏部九年大考时带在身边,便在考核中定了刘介优异成绩,然后把刘介调为太常寺少卿,虽然官品没提升,但却从地方官做到了京官,日后外放至少是一省布政使。张彩亲自到刘府恭贺,让刘介报恩,然后硬闯内宅,将刘介的小妾带走。
三月下,平阳知府张恕到京参加吏部考评,有传言称其家美妾堪比西施、貂蝉,张彩得知后马上登门讨要,被张恕严词拒绝,回去后立即罗织罪名,定下发配充边之罪,逼得张恕涕泪俱下亲手把美妾送入张彩府中,这才减罪,仅以罚银了事。事毕张恕得张彩器重,调通政使司任通政,也算是升官了。
近来刘瑾越发倚重张彩,这不仅是因为张彩的权谋和能力,还因张彩不贪财。
沈溪离京阉党在朝少了劲敌,张彩便劝谏刘瑾:“公亦知贿入所自乎?非盗官帑,即剥小民。彼借公名自厚,入公者未十一,而怨悉归公,何以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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