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亲自下台阶搀扶,此举竟然让谢迁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中,被人簇拥着进入总督府大门。
总督府内已开始掌灯,王琼没有带谢迁进正堂,而是先去了厢房,准备先给谢迁安排住所。
谢迁摆手道:“德华,你不必如此劳碌,老夫只是过来跟你打一声招呼,稍后便会去驿馆落榻。”
跟沈溪一样,谢迁到地方后也没有专门办公的衙门,本来他只是到总督府跟王琼打个照面,沟通一下公事,由于有正德皇帝下达的互不干涉的旨意,所以谢迁心里有着遇冷的预期,但其实还是希望能得到礼遇,到底他是当朝首辅,尊严不容侵犯。
王琼急道:“谢阁老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到了延绥,这总督府便是您老住所……来人,还不快给谢阁老安排房间?”
很快便有总督府的差役和仆从帮忙安置行李,因为一切都要临时准备,所以动静很大,这让谢迁怀疑王琼之前在门口迎接他时的那番话是否发自内心,“既然一直苦盼,就未曾想过先给老夫安排好起居问题?”
王琼环视一圈,觉得厢房这边太过嘈杂,摆手道:“谢阁老先到里面客厅说话……这一路颠簸,辛苦了吧?来人哪,为谢阁老准备饭菜……”
谢迁被王琼请到客厅,这里桌椅板凳齐全,谢迁终于有机会在椅子上坐下来,长长地舒展了下懒腰,怎么都不想起身,等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面前,他忍不住抿了口口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琼关切地问道:“谢阁老长途跋涉,实在让人不忍,在下能做的实在不多,请谢阁老先用膳,一切等吃过后再说。”
谢迁本想故作姿态,先跟王琼说说接下来的战局还有自己肩负的差事等,但见到饭菜后,再也没心思说其他的事情,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最初还能保持细嚼慢咽,到后面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狼吞虎咽起来。
王琼一直在旁看着,等到谢迁接连吃了两碗饭,惬意地打了个饱嗝后,王琼才起身亲自为谢迁倒上茶水,殷勤备至。
谢迁放下碗筷,把茶水接过来,抿了一口,感到唇齿留香,这才摇头叹道:“走了一路,直至到你这儿,才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王琼苦笑道:“谢阁老这话说出来,让人好生酸楚,您老如此年岁,却要承担如此重任,实在让人不忍心!”
“哎……”
谢迁长长地叹了一声,摆手道:“你当老夫愿意来?不是被一帮奸佞小人在陛下面前恶意中伤么?老夫从开始就未支持对夷狄开战,又怎会主动请缨调到这等苦寒之地?老夫又不是嫌命长了……”
王琼不太适应谢迁说话的方式,本来他以为谢迁会客气两句,谁知上来就开喷,虽然谢迁所说内容他早就了解。
谢迁喝了几口茶,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才好整以暇地问道:“德华,老夫这一路虽然也了解了三边一些事,终归不清楚具体情况,你把当前局面跟老夫说说。”
王琼想了下,为难地道:“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以目前得知的情况看,陛下已抵达宣府,兵部沈尚书所部也已到大同,至于三边之地人马也集结完毕,随时等候出击的命令。”
“半月前陛下曾下谕旨,让九边各路人马配合沈尚书所部行动……不过沈尚书具体用兵时间和方向,尚未传达到延绥来,因而在下并不知晓……”
王琼简单几句就把谢迁想知道的重点和盘托出。
谢迁稍微思索一下,问道:“出兵日子定下了么?”
王琼摇摇头:“还在等候宣府的圣旨,不过以在下所知,即便定下出兵时日,也是先由大同镇出兵,其余各路人马行进速度和方向都会有所不同,以实现对鞑靼兵马的合围。还有便是出兵后各路人马仍旧以防守为主!”
谢迁听得连连点头:“对,一定要先保证大明关塞不失,至于是否能平定草原,并不是重点,只要三边和宣大之地安然无恙,就算有小败,朝廷也可从容布局应对。”
王琼虽然未必全部赞同谢迁的话,但还是点头表示明了。
谢迁叹道:“老夫千里迢迢而来,实在太过困倦,本来还想跟你商议粮草调配之事,不过……看来只能改日再说了。”
王琼听明白了谢迁想要表达的意思,当即道:“谢阁老先去歇息吧,有事等来日再说不迟!”
谢迁一抬手,道:“就算有些事情不说,但老夫还是要提醒一二,一切军令都以皇令为先,所以……无论大同方面发来如何指令,你都不得遵从,这点你可明白?”
王琼一怔,随即明白什么,点头道:“谢阁老请放心,此战,在下一切听凭圣旨调遣!”
谢迁到延绥后,什么事都不做就先封堵沈溪拥有的调令三边兵马的大权。
在谢迁看来,朱厚照御驾亲征不可怕,可怕的是军权尽落沈溪之手,一旦出差错,九边兵马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必须防患于未然。当然,谢迁也未将沈溪调令一棍子打死,言明只要有宣府皇帝的准允便可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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