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同意魏腾的原则,但他不同意魏腾的对策。正如他支持儒家的仁者爱人,却不赞成儒家以德治国一样。治国和治家不一样,单纯的推崇道德行不通,君权神授更是一句误人误已的屁话。同样,小心谨慎是好事,但也不能因此什么都不干吧。
他不知道魏腾是真的思想僵化还是立场不同,但他知道魏腾眼下还没有转变态度,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太勉强,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开门见山委托他与葛生配合,统计应募者的名单。本来也不是非魏腾不可,只是他们都一夜没睡,就魏腾休息得比较好,而且这事也不难,他应该做得来。
魏腾心中怏怏。堂堂名士居然成了替补,真是扫兴。
孙策看在眼里,暗自发笑。在历史记载中,魏腾性情直率,刚正不阿,办事坚持原则,不以上司的意旨为转移,为此触怒了孙策,气得孙策要杀他,一副正人君子的表率。这几天接触下来,他有不同的看法。魏腾也许不是什么恶人,但也算不是什么正道而行的君子,他触怒孙策大概还是有底气,不把孙策放在眼里。他不是原先的孙策,不会气得要杀魏腾,但他完全可以不用魏腾,省得相看两厌。
道不同,不相为谋,会稽又不是只你一个名士。
“先生入仕多年,可曾治理一方?”
魏腾有点窘。“先父是党人,禁锢多年,我习惯了闭门读书,没有入仕。”
孙策哦了一声,党锢都解了七八年了,你还没入仕,说白了就是人走茶凉,没人提携,或者前面几任会稽太守知道惹不起你,干脆躲着你。“那有没有兴趣试守一县,一展多年所学,教化百姓?”
魏腾不解地看着孙策。孙策笑笑,转身走了。等孙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葛生立刻拱手道贺。魏腾没有入仕经历,一出仕就是县令长,这起点可不算低。魏腾也反应过来,心中暗喜,却不肯表现在脸上,再说与陈到相比,他这起点也不算什么,只能说孙策没有排斥他,还愿意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我就证明给他看。
——
孙策休息了两个时辰,中午左右就醒了,让庞统将郭嘉、沈友等人请了过来,一起商议进山征讨的事宜。沈友伤还没好,孙策让他斜靠着,郭嘉从来就没有正形的时候,和沈友靠在一起,有说有笑。只有马超一本正经,腰背挺得笔直,双臂撑开,双手扶在大腿上,像个上课的小学生。
地图摆在案上,几道山都不算很高大,孙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山越是东吴的心腹大患,必须谨慎对待,铜官山这一战不仅要胜,而且要胜得干脆利落,真要打成持久战,那就丢脸了。
这几座山都不高,但有个大麻烦:溶洞。后世在这里建有风景区,溶洞就是特色之一。其中的善卷洞还被称为世界三大奇洞之一,就开放的区域而言,藏千余人是绰绰有余。现在还没开辟为风景区,大部分还处于原始地貌,除了山贼或者进山讨生活的人,对里面的情况知之甚少。
“将军,等彦明吗?”见迟迟没有开始,马超有些坐不住了。
“不是等彦明,等祖郎。”孙策说道:“孟起,这次进山作战,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没有遇过的问题,山里的路不好走,骑兵能不能发挥战斗力,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这是一次难得的经历,你和彦明可以亲眼看看江南的山水和西凉的山水有什么不同,对作战又有什么影响,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战斗方式,就算有所收获。”
马超连连点头。“多谢将军提醒,我们会留神的。”
正说着,祖郎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搓着手道:“将军,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听说你们昨天一夜没睡,把阳羡的大户们整得鼻青眼肿,收获颇丰啊。”
孙策示意祖郎入座。“收获是不小,麻烦更大。祖郎,兵练得怎么样?这次进山讨贼,你们可是主力。”
祖郎靠着马超坐下,放声大笑。他早有准备。孙策在攻取吴会,山越是他必须面对的对手。攻城野战,他不如其他人,论山地作战,他有绝对优势。如果不是看中这一点,他也不会跟着孙策。
“行,没问题,将军就坐守阳羡,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你要独自进山?”
“那当然,这才多大一片山,人太多了,反而周转不开,我自己去就行了。只要将军给我两个月的粮食,准备好军械,随时准备接应,我一个人就能把那什么陈败摆平。听那名,陈败,这晦气东西,他自己都承认败了,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孙策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沈友不敢笑,用手掩着伤口,强忍笑意。“祖校尉,将军相信你的能力,陈败等人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想过没有,将军要征服的不仅仅是铜官山、伏虎山和石门山这一片地方,还有故鄣以南的一大片山区,你一个人能摆平吗?总不能所有人都留在城里,等你回来庆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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