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一出，靳以珩随即感觉到了说错话，尴尬地轻咳一声。
就算他再讨厌陆千瑜，他也从来没有当着孩子的面说过她的不好。
孩子有一半是来自她的，自己若说她的不好，对阿尘或多或少都有影响。
这么多年他都是如此，今天是头一遭。
在他偷偷看向一边的靳若尘，想看儿子的反应如何时，老爷子怒声斥道：“你啊！映萱走了，你连她妹妹都不放过，真是辣手摧姐妹花。”
靳以珩有点郁闷：“爸，在你心里，你儿子就这么不堪？”
就算要转移话题，也不用损自己吧？
老爷子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嗯。”
靳·辣手摧姐妹花·以珩：“……”
坐在一边的顾思嘉忍俊不禁。
爷爷和爸爸这对父子真是有点可爱呢。
乔晴暖这时开口，声若江南湖畔飘过的雨丝，又绵又柔：“靳叔叔，我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
“我知道，不只是你，所有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都是自愿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们要不要继续在一起，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多话。”老爷子说着合上了报纸，起身离开，“我去看看知恩，你们慢慢吃。”
他离开了，靳以珩抓住了乔晴暖的手，安慰的声音温柔得发腻：“别理他，这老头就喜欢有说没说的。”
她看向靳以珩，轻轻弯唇，蕴着笑意的眉眼似有星光：“怎么会，我知道靳叔叔是好意。”
靳若尘正拿在倒一杯牛奶，紧抿的薄唇无端透着一股清冷，直到将手中牛奶递到小丫头面前，他神色间的淡漠和冷意才逐渐化开。
见状，顾思嘉顿时一脸的嫌恶，嘟嘴撒娇道：“我不要喝牛奶嘛。”
“不能总是一点都不喝。”他罕见的没有由着她，把牛奶杯塞到了顾思嘉的手里，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听话。”
顾思嘉手指紧捏着这玻璃杯，指尖在之上磨得发响，但还是硬着头皮把它喝了完。
她从小就不喜欢牛奶，不喜欢它的味道，也不喜欢它滑过自己舌尖时的古怪感觉。
可他少见的没有由着自己来，她也不敢不乖乖听话。
……
医院，病房。
靳老爷子带了许多他亲手种出的新鲜蔬果，和亲手做的吃食来给顾知恩，因为上午约了一个老战友听戏，他在送了东西后不久便离开了。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卷发少女，此时正坐在床头柜边大快朵颐。
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肤若细瓷凝雪，气质清新恍若初夏。
那双瞳如墨的眼睛盯着别人看时，一眨一眨，带着几分孩童的纯真。
“学长，你为什么不告诉靳若尘，是那个苏寒天故意刺伤你？”她这时开口，两个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却可爱得很。
顾知恩正坐在床上看着一本书，闻言时略显抱怨地开口：“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我是替学长不值嘛！”少女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声音变得清晰起来，透出一份独特的稚嫩和纯质，即使此时带着怒气，也没有任何威慑力，“苏欢颜都想杀你了，你昨晚还去看她，结果被她弟弟刺伤，你还是瞒着不说。”
顾知恩看着书，面容似闪着温润光华的暖玉，浮出一抹笑容，让人惊艳：“若阿寒真想杀我，我现在就不在这里了。他不过是想出口恶气，这一刀我挨得不冤，也无需生事。
再说阿寒是阿尘的得力助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敌暗我明，我们又何必要和自己人过不去。”
他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暖暖地润过心头，却还是难平这少女的心头之怒：“可苏欢颜的死又不关你的事，他拿你出什么气嘛！她想要你的命，你难道不能反击吗？”
顾知恩无奈地叹了声气，放下手中的书本，侧目看向她问道：“你大老远从瑞士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
正在吃一颗葡萄的少女，这时委屈地嘟嘴：“学长嫌我烦了？”
顾知恩笑得更加无奈，也多了宠溺：“我要是嫌你烦，就忍不了你到现在了。”
少女随即笑逐颜开，眸子亮亮的望着他，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就是想找个人而已。就是……”
少女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红晕，她娇羞道：“就是学长那年带回来的那个脏兮兮的小哥哥，我来找他的。”
“这还没什么？你都惦记他十几年了！”顾知恩眼底闪过异样，感觉心脏有微微揪起，“这么喜欢他啊？”
十三年前的一天，他去唐致远伯伯家里找妹妹，在欣赏唐伯伯家那片他与他的亡妻亲手栽植的花园时，偶遇心惊胆战的一幕。
一个瘦弱的男孩，从两排仓库屋子间的过道中跑出来，身后有不少个青壮年男人，一人拿着一根棍子紧追不舍。
其中一人拿了一支高尔夫球棍，狠狠地砸中了他的膝盖弯处。
男孩猛地向前踉跄，因为惯性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那空荡荡地套在他那纤薄的身体的衣服，顿时沾满了灰尘泥土。
几个人蜂拥而上，棍棒如雨点般的砸落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上，其中一人，大概是领头，边打边叫骂着：“臭小子，每天偷懒不干活，现在还打翻东西，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住手！全部住手。”顾知恩跑来，一手拨开了一个持棍的男人，他虽外表文质彬彬，身手却不俗，没几下已经撂开所有动手的人。
“你是谁？别多管闲事！”刚才那个叫骂的领头人语气恶狠狠地道。
“这闲事我一定要管，你们再这样动手，我可以报警处理。”顾知恩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声线却已经凉透，让那抹微笑再无任何温柔和暖意，看上去那般凌厉而气势逼人。
大概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大概是害怕他刚才显露出来的身手，几个人虽然心有不甘，还是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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