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傕、郭汜等人,攻下了长安、控制了天子,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如今明面上最大的赢家。
“提防确实需要提防,但去,还是要去的。”
阎行若有所思地说了这么一句,这一次去长安,与其说是朝见天子,还不如说是已经获胜的西凉军一方内部的一次利益分配,就像群狼狩猎,捕食到了麋鹿等猎物一样,总要在狼群之中分配肉食,头狼该得多少,狼群中强健者又该得多少,孱弱者又该得多少,总得要议出个章程来。
之前,局势变幻,阎行还可以让甘陵等人带领兵马,伺机而动,而现在长安的战事尘埃落定,这庙堂之上的折冲樽俎,却是需要自己亲自出面,才能够真正做到有备无患,为自己一方的阵营攫取最大的政治利益来。
阎行主意已定,又看了看还有疑虑的周良的一眼,爽朗一笑,拍了拍周良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等又不是王宏、宋翼此等竖儒,长安城还有叔升的兵马,左冯翊、河东北境也有我等的兵马在侧,李、郭虽强,却无凌驾众将之力,此去长安,因势利导,定要为诸君搏一个万户侯回来!”
周良受阎行的情绪感染,嘿然一笑,也连忙向阎行提前祝贺说道:
“主公恢弘阔度,深谋远见,此番也定能封候拜将,一展宏图大志。”
阎行听了周良的祝词,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敢应召前往长安,自然是有备无患,但封候拜将,对于阎行而言,仅仅是锦上添花,借此一行,将河东这块基业纳入自己的名下,才是阎行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当然,如果还有可能,阎行对左冯翊的河西之地,也是充满了兴趣,丝毫不介意在西凉军诸位将校争权夺利之际,借机将它纳入囊中。
想到此处,阎行抬头看向远方天空。
昔年在河东征讨白波之时,与李傕、郭汜等人有过短暂的交集,与李傕、郭汜最初见面,观其人其事,也只是粗浅给他一种军中战将的感觉,并无太多印象,而现在两人掌控了长安朝廷和天子,权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如今让阎行内心最为忌惮的,不是两人剧烈膨胀的实力,而是他们身边的贾诩、李儒等谋士,阎行料想,那些控制朝堂、稳定关中的策略定是出自于这些人之手,而此番赶赴长安,自是少不了庙堂争斗、折冲樽俎,而这些谋士在其中能够起到的作用,丝毫不逊色两人手中的精兵强将。
“好了,元善此次也随我一同前往长安,好好款待朝廷来的谒者,如今虽然朝纲不振,但朝堂这点颜面,我等还是要给的,莫要给外人落得了一个忤逆臣子的罪名。”
“诺!”
周良领了命令,行了一礼,就转身退出了院子。阎行呼吸了一口空气,挥掉脑海中的杂思,也掉头回到了房中。
···
长安,士孙瑞府中。
自长安沦陷后,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的士孙瑞坐在密室中,看着身边的马宇、杜禀、杨琦等人,幽幽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荀公达没有来么?”
“公达家中的下人来报,公达染病,正欲告病求归。”
坐在下首的杨琦看了士孙瑞一眼,恭敬地答道。
士孙瑞闻言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默然不语。
虽说李傕、郭汜等人攻下了长安城后,只是专注于清算王允、吕布等并州一系的文武朝臣,对于其他朝堂官员没有过多牵连,而士孙瑞因为之前诛董之后,归功王允,殊少尊荣,加上自身乃是关中名族,故而没有受到西凉军的迫害,但眼下这种情形,活着的人,又怎能够说是比那些死去的人幸运呢。
西凉军攻入长安之时,与吕布的兵马在城中混战一场,乱战中西凉兵杀死了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等朝官,还有无辜身死的吏民万馀人,长安城中的大街上的尸体狼藉满道,死去士卒的鲜血沿着街道流到沟槽之中,汇集成了血河。
而当时参与诛董的一大批朝臣中,伍孚、王允、黄琬身死,何颙自杀,郑泰出逃,杨瓒免官,加上如今抱疾求归的荀攸,略略想来,竟然已经只剩下士孙瑞一个。
一想到这些,担忧局势的士孙瑞又如何能够不叹息呢。
“士孙公何须如此,眼下局势虽说已经糜烂至斯,但我等后辈身负国恩,又岂敢懈怠沮丧,定当协力匡扶社稷,为君上解忧,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马宇看着堪称诸多朝臣领袖的士孙瑞长吁短叹,他虽是年轻后生,胸中的志气却是不乏,当即挺身而出,慨然出声,劝慰士孙瑞。
士孙瑞闻声看了马宇一眼,昔日合谋诛董的朝臣已经殆尽,如今的朝中的老臣赵温、赵岐、皇甫嵩、杨彪等人,虽说依旧列位朝班,但一举一动也都会牵动到西凉兵敏感的神经,故而他此次密会,只能够召集马宇、杜禀、杨琦等朝中的年轻一辈。
马氏、杜氏、杨氏与士孙氏都是关中的官宦名族,而马宇则担任侍中一职,虽说李傕、郭汜等人攻下长安之后,为了收买人心,对关中的名族大姓多有笼络,但他们这些关中的翘楚才俊们,对于围攻皇都、无君无父的李、郭等西凉军却是视如仇寇,表面上屈从了李、郭等人,但实地里一直谋划着铲除李、郭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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