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行与诸将商议军情的时候,成竹在胸,认为在各路捷报频传的情况下,安邑城中的范先、卫固等人是瓮中之鳖,自己一方的大军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但在军议过后,阎行并没有被眼下的胜利和鼓舞人心的话语冲昏头脑,他很清楚,自己必须要秋季结束之前,尽快攻克安邑,平定王邑、卫固、范先等人掀起的南境叛乱,
如果拖到冬季,寒冷刺骨的雪花对己方人马的杀伤力,丝毫不逊于城墙上的箭簇、长矛,而且李傕、郭汜、张济、朱俊等人,在这一段时间里,也可能会反应过来,插手河东的战事,使得原本即将平息的河东,战火再燃。
速战速决,依旧是当下阎行一方应该争取的。
解决了解县、猗氏等地前来援救的河东郡兵后,阎行已经决定,转变围困的战略,派出精锐的弓骑手,分批绕城将自己受任河东太守、讨伐叛乱、阐明顺逆的檄文射入城中,最后一次瓦解城中守军的士气。
在完成了最后的舆论攻势后,王邑、卫固等人依旧不愿开城投降,城中也没有生变,阎行不再犹豫,果断传令军中的各部人马,分兵四面攻打安邑,势必要在一日之内,拿下安邑!
一时间,城外的雄浑苍凉的号角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一队队歩骑从各自的营帐处奔腾而出,随后在军吏的指挥下,汇聚到了城下。
城墙四面都有西凉军各部的旗帜、金鼓,而中军传令的飞骑则沿着城池,来回奔驰,传递号令,指挥布阵的军吏吆喝不断,列阵的甲士结成了一个个如鱼鳞般的方阵,前后衔接,左右掩护。
步卒在列阵之后又从后方阵中推出了诸如云梯、撞锤、土包等这两日临时赶制的攻城器械,分批堆积,列于阵前。
而呼啸成群的骑兵,则集结在了城门方向的两侧和远方的郊野处,随时掩护军中步卒攻城和警戒城外其他方向的动静。
在四面列阵围定、攻城器械具备之后,阎行所在的中军也随即派出了传令的飞骑,在令骑往返的马蹄声中,各部人马的战鼓也相继“隆隆”响起,“攻城”的号令下达全军,一批手持大楯的甲士率先出阵,坚定不移地往面前城墙的方向推进,后面则跟着一队队肩扛土包、轻装上阵的民夫。
城墙上的安邑守军,在一开始城外军营发成偌大声势的时候,就知道了城外的西凉军要强攻安邑了,如今城上城下都有奔走的郡兵、民役,军吏高声呐喊,指挥城墙的防务,手持弓箭的士卒则在什长、伍长的带领下,站在了林立的墙垛之间,张弓引箭,瞄准了城外已经推进到近处的西凉兵,而民役则忙不迭地燃火加柴,煮沸热汤,来来回回搬运城上快速消耗的箭矢、滚木、落石等物。
河东前有白波之乱,后有阎行的西凉兵威胁,郡兵中的老兵多数见过战阵,而卫固、范先等人,为了抵挡西凉军的入侵,也先后加强了郡兵的五兵、阵型训练,河东郡兵中强健敢战者也有不少,并非任人拿捏的软货色,在平原列阵交战时,或者不是身经百战的西凉兵的敌手,但凭借坚城,据险而守,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试发矢!”
指挥南面城防的郡兵军吏站在城墙上,估摸着前排的西凉兵已经进入城上弓箭的射程后,当即让为首的弓箭手试射箭矢,一只箭矢很快就从高空中快速飞下,射到了西凉兵手持大楯的甲士后方。
虽然没有射中,但一直紧盯着的军吏还是鼓舞士气地大吼了一声,然后再击鼓传令,下令城上防守的弓箭手射击。
“中的,发矢!”
城楼上的鼓声一响,弓弦响动之声接连响起,蓄势已久的箭矢顿时像黑色的雨点一样,从高空密集地宣泄下来,击中大楯的闷响之声不断,而射中后方毫无防护的民夫时,则直接是贯穿肢体,掀起了漫天一片血雨。
这一轮箭矢,蓄势已久,威力巨大,前排的盾牌甲士首当其冲,但他们有大楯、重甲防护,伤亡寥寥,而后面那些扛着土包的民夫,因为有这批盾牌、甲士的掩护,虽然伤亡了一些人,但大部分人还是惊险地躲过一劫,又与城外的护城河拉近了一段距离。
“再发矢!”
城上的鼓声急促响起,城墙上的弓箭手再次张弓搭箭,这一次西凉兵和那些民夫已经完全步入他们的射程,而且会越来越近,弓箭不再需要蓄积最大的势能和紧紧瞄准目标,城上弓箭手要做的,紧紧是快速地将手中的箭矢发射出去,然后再次搭箭拉弦,射出下一支箭矢。
随着城头上一轮又一轮的急射,攒射而下、愈发密集的箭雨瞬间改变了城下的一切景况。
盾牌甲士的盾牌上密密麻麻都是箭矢,重甲上也被射中了不少箭矢,地面上更是像插秧苗一般,瞬间插遍深浅不一的箭矢,而肩扛着土包的民夫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也不断有人被城上的箭矢射中,沿途接连有中箭的民夫砰然倒地,身上鲜血将他扛着的土包染成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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