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内心犹豫,于禁所部深陷重围,若是自己不出兵相救,只怕他以步抗骑,绝对是凶多吉少,可若是自己出兵相救,这里的车障没了护卫,辎重粮车和三百民夫也必然不保。
临阵如何抉择,实在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就在李典犹豫之时,却有一骑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马上骑士虽然后背中了两箭,但却丝毫没有迟滞策马,他狂奔到了李典车阵前的射程内,大呼说道:
“我乃平虏校尉麾下亲卫,校尉有令,请中郎将列阵坚守以待,校尉已经破阵而出,待会赶来会合时,还请中郎将派兵接应。”
这名骑士穿着曹军衣甲,身上血迹斑斑,背后还中了两箭,不像是伪装的军谍,李典连忙让人将他迎入阵中,派人进行紧急救治,同时下令部曲加快布设车障,自己则登高举目远眺,紧张地望着号角声声的西北方向。
骑士说是很快破阵而出,赶来与车队会合,但是等到李典的车障大致布设完成的时候,于禁所部还是迟迟没有赶来,反而是敌骑的号角声越来越近了。
就在李典决定要派出已经恢复马力的几名李家子弟再次进行哨探的时候,等候已久的于禁部终于出现了。
摇摇晃晃的曹军旗帜在平原上移动着,于禁所部的军阵已经比初见时少了不少人,于禁弃了马匹,身处在且战且退的军阵中间,嘶声力竭地指挥着冲出敌骑包围的步卒,沿着汴水,退往李典所部列阵的方向。
在撤退的过程中,于禁所部依旧保持着大体完整的军阵,手持长矛大楯的甲士环卫在外,弓箭手、短刀手夹杂在后,中间就是于禁和他亲兵,众人且战且走,不作片刻停留,背靠背向后撤退。
因为为了保持阵型完整,随时随地立盾竖矛,抵御敌骑冲刺突入阵中,于禁的军阵撤退时注定不能够卷甲疾走,只能够小步向后撤退,这不仅对且战且退的士卒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对身处阵中指挥的于禁而言,也在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在撤退的过程中,不时有中箭、掉队、摔倒的士卒,他们一旦失去了周边其他同袍的护卫,立马就被像恶狼般的西凉骑兵射倒、撞翻、砍杀,于禁虽然看到了,却坚决不允许部下士卒搭救,每个人都必须保持相同的步伐缓缓后撤,一刻都不能够停留。
这种做法很残酷,但也很有效,至少更多的士卒存活了下来。
西凉骑兵几度进行试探,想要冲锋突入阵中,可于禁部都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及时停驻列阵,大楯如墙,长矛如林,步弓发矢,短刃肉搏,端是无懈可击,愣是让几股轻骑发动冲锋后,又灰溜溜地退了回来。
身在阵中的李典见到于禁所部士卒已经接近,面露喜色,当即按照计划下令,搬开车障一角,将拉车的牲畜放了出去,而自己则率领三百李家部曲亲自冲杀出阵,冒着西凉骑兵的箭矢,迅速将于禁一部接应进了阵中,然后搬开的车障又再次重新合围,形成了一个依托汴水的闭环车阵。
西北边,无名高地。
“吁——”
豹头燕颔、虎背熊腰的翟郝策马驱驰,奔上了一处稍高的地势,大胡子呼哧呼哧地抖动,望着已经布设完车障的曹军,气恼地谩骂道:
“这班兖州贼,倒是耐战得很!”
自兖州兵马进军河南地以来,翟郝早就一再向阎行请命,想要上阵厮杀,率军反击入侵的曹军了。
可是一来河东大军悉数西征,都投入到了关中的大战之中,并没有援军可以抽调支援河南地,二来这些兖州兵一路进军也谨慎得很,任凭翟郝派出的游骑如何引诱,始终没有冒进追击,前军的于禁部步步为营,通过一路修筑营垒,硬生生地将营垒推进到了邻近荥阳的陇城。
河南地的守军一向是三河之地最少的,虽说有六七千歩骑,但除去防守雒阳城、驻防雒阳八关的兵马,翟郝麾下能够作为灵活机动的兵马,就只有他这支千余骑的西凉骑兵了。
河东大军中,骑兵数量比起关东群雄要占据优势,不过成编制的骑兵部队却不多。甘陵之前在河西招募组建的羌胡骑兵在返回河东之后,就被阎行调走拆分补充到各军之中,目前除了阎行亲领的中军精骑外,成编制、一直没有变动的就只有翟郝麾下的千余西凉骑兵了。
为了发挥平原上骑兵对步卒的优势,手中兵力不足的翟郝一计诱敌不成,又心生另一计,他干脆就撤走了荥阳的民户,在成皋以东留了八百步卒防守,打算引诱贪功冒进的敌军长驱进攻荥阳城,到时候以逸待劳的自己再发挥骑兵的优势,后发制人,反包围冒进急攻的曹军,在荥阳城郊外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可惜左等右等,已经进驻到了陇城的于禁,就是迟迟没有再进军的动静。
这时阎行已经下令守卒寻机击败曹军一阵,以打压曹军咄咄逼人的气焰,于是接到用兵军令的翟郝终于比于禁先按捺不住了,经游骑探知有曹军粮车将运达陇城,坐镇成皋的翟郝果断选择出击,率领西凉骑兵绕过正面的陇城于禁所部,迂回出击,打算截断于禁所部的后方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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