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张声势的疑兵提前被破,加上决堤工程不见成效,孤注一掷的麹义顿时陷入到了极度被动境地,他一时间心灰意冷,面对麹英的大声规劝,遽然也变『色』大声回应。
“逃,逃去哪里?敌骑已经衔尾掩袭而至,横竖都是一死,与其被从背后割了脑袋,还不如正面战死!”
这是麹义到达邺地后的第二次失态了,麹英急忙拉着父亲,示意麴光将其他人隔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不是已经派叔父赶往三河了么?”
“你又知道些什么?”
听到麹英目光闪烁地提起这桩秘事,麹义瞳孔瞬间扩大,他瞪着自家儿子,审视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麹英在麹义锐利的目光审视下,倒是没有伪装,而是正『色』说道:
“孩儿也是猜的,原本以为是派去联络公孙瓒的,但从大人放弃葛城的那一刻起,孩儿就怀疑大人是将叔父派往三河联络阎行了。”
麹义听了麹英的猜测,他冷哼一声,挣脱了麹义的手,转过身,默然无语,算是默认了麹英的这番猜测。
“若是大人真联络了阎行,那何不此时投奔三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麹英也察觉到自己猜中了父亲的计划,连忙趁热打铁,将紧急投奔三河的想法提了出来。
而听到从麹英口中说出的这个想法时,麹义身形也不禁微微一震。
麹英曾经被河东兵马俘虏过,他心底里并不喜欢三河阎行这股势力,但是如今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麹英显然将自己的屈辱往事撇到了脑后。
若是投奔三河能够活下来,谁愿意就这样死在邺地呢。
当麹义想明白这一点,重新转过身来时,他看到的是满怀期待的麹英,以及蓬头垢面却还揣着一点希望的麴光和其他麹家部曲们。
且不论麹演的使命可能已经失败,就算三河愿意接纳他们这支残兵。
可从这里逃到三河,至少有两百多里地,他们这支深陷重围的步卒没有足够的战马长途奔袭,也没有第二个大陆泽可以躲藏,更不能再扮成流民鱼目混珠,而途中却要经过驻扎在朝歌的袁军防区,要突破共县到汲县一线的袁军,还要应付背后随时可能追及的骑兵。
坚毅善战如麹义,也不觉得他能够再走下去。
但麹英、麴光他们却还抱着一丝希望,尽管麹义从来没有告知他们自己内心真正的计划,但这些能够一路跟随下来的部曲,不是血脉相连的子弟、族人,就是追随麹义已久的老卒,他们盲目而尊崇,心无旁骛,紧紧地跟在麹义的身后。
如果麹义现在告诉他们,他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身处重围的他们那么这一支信念崩塌的军队将会瞬间垮掉。反之,如果再给他们一丝希望,那心存念想的他们就还能够坚持下去,热切地希冀那种奇迹的出现。
身处绝境的麹义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终于想明白面前这桩事情了。
眼下,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没有人会想要一个失败的家主、将军。
一意孤行的他已经不可能当坦然率众、视死如归的慷慨将军,只能够继续当一个用兵如神、至死方休的“军神”!
···
一位名将的陨落,必然意味着有新的一位名将冉冉升起。
减慢马速,望着四散逃窜的『乱』民,张合心中涌起了一股激动。
自己赌对了!
从许攸当堂石破天惊的争论,到张合紧急派出一支军队诱『惑』、试探,巨鹿境内的叛军却一丝不动的时候,张合就有强烈的预感,许攸骇人听闻的设想极有可能已经被麹义抢先一步实践了。
抛弃一切,扮成流民,豪赌邺城,果然够疯狂,果然是麹义!
反应过来的张合也赌了一把,他将指挥权全权交给高览,不等请示邺城的大将军袁绍,私自挑选了五百精骑,征用了其他骑兵的战马,一人双马,半天一夜,一百余里,途中丢下十几骑和近百匹体力不济的战马,就这样不惜人马、日夜兼程赶回了邺城。
当趁着清晨发起突袭,一举击溃那些虚张声势的麹义叛军后,张合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不管麹义接下来对邺城还有什么企图,在被自己横『插』一杠后,兵微将少又被打『乱』部署的他,注定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只是,获胜之后的他同样还面临着一个抉择。
十分谨慎的审配在发觉了城外敌军被己方骑兵击溃后,也急忙派出了军吏前来跟这支己方骑兵接洽,想要探知具体军情,好及时禀报大将军袁绍。
而不经过请示就私自率兵赶回邺城的张合,在见到了接洽的邺城军吏后,必须选择,是要进入邺城先向袁绍请罪,还是暂时不管邺城的态度,继续追索此刻定已逃窜的麹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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