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破碎,美酒四溢。
静坐无言的张猛眼皮剧烈跳动,就在他的面前,良匠制作的精致酒壶在利剑的劈砍下,破碎成多块碎片,醇香的蒲桃美酒随之四溅开来,酒香弥漫,混合着鲜血的血腥味,径直刺激着张猛迟滞的嗅觉。
玉碎,瓦存,尽在一念之间。
···
两日后,张掖,番和城。
麹英谨慎地站立在堂上,两侧都是被甲持兵的士卒,他们都在等待着接到求援书信的和鸾的反应。
和鸾身躯臃肿,生了一张细眉眼的大圆脸,长成一副富家翁的体态,他言谈含笑,只是那笑容之中,却带着一把刀子般的尖锐嗓子。
他散漫地将张猛的求援书信翻来覆去,随意地问着麹英有关于武威郡的一些问题,对此麹英早有准备,他有问必答,顺利地回答了和鸾的多个问题。
看着态度从容的麹英,和鸾似笑非笑,也不置可否。突然间,他将书信往案几上狠狠一拍,尖声叫道:
“将这个敌军的谍子抓起来!”
堂上的甲士闻令立即动手,将麹英死死地扣住双臂,麹英莫名被擒,脸色大变,急忙喊道:
“和公,人奉府君之名,专程求援而来,绝不是敌军的谍子,为何要翻面迫害,还请和公明鉴!”
和鸾闻言,却连连冷笑,指着麹英道:
“刚刚我所问的,你已答错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若是张猛派来的使者,是定然不会答错的。”
“不可能,人就是事前奉了府君之命前来,绝不可能有错,如若真有错,还请和公指正,也让人死个明白!”
面对麹英的争辩,和鸾咯咯发笑,却不答话。
他当然挑不出毛病,只是因为拿不准张猛的这份求援书信的真假,才特意突然翻脸,用威逼、用诈术,想要借机套出来使真实的身份。
只是眼见着麹英满脸涨红,却矢口不改,这让和鸾心中也愈发没底,他只能冷笑着继续问道:
“若是张猛真被杨丰等人扣押了,想要以他逼迫姑臧投降,你们这些城中之人怎会不趁机投降了杨丰,反而会冒死出奔,向我求援?这份书信虽是张猛的亲手笔迹,可他又怎么可能预料到会被杨丰扣押,还提前安排了这些事情呢?”
麹英虽然顶着刀兵,但却慷慨激昂,据理力争。
“和公莫要看了我凉地的儿郎,士为知己者死,府君待我等皆有大恩,人恨不得以死相报,又怎么可能投敌背义。府君韬略深远,早在出城之时,就预料到了杨丰等人可能会骤然发难,已经提前安排好一切,保住了姑臧城不失,这也让杨丰等人诡计不逞,也不敢再贸然动手加害。”
“这一点,跟府君之前预料到姑臧城有被围困的危险,提前坚壁清野、储粮备战何其相似,和公当知吾主的韬略,又何必多疑。眼下双方对峙,杨丰等人既然无法用诈术夺取武威,甘陵后续必然会出动大军夺取武威,只怕到那个时候,府君和姑臧城就危险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和公一定明白,驰援武威,围剿杨丰,救出府君,共抗甘陵,更是攸关河西四郡豪杰存亡的大事,和公在河西乃是济人危难、妇孺皆知的豪杰之士,又怎可见死不救,任凭虎狼横行河西呢!”
和鸾面对赞誉,笑了笑,摊手道:
“果然是一个祸害不浅的客,任凭你得再多,救援武威,轻则劳师动众,重则损兵折将,乃公宁可紧守边界,才不愿意去做这一份赔本的买卖呢!”
见到不管自己什么,和鸾都断然拒绝,麹英脸色一黯,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和鸾见到麹英使命失败,不忧反笑,疑惑的他瞪圆了眼睛,怒声发问,双眸也透出了一抹凶光。
“府君当真料事如神,他事前就过了,虽然他在姑臧城下放过和公一马,但是和公是性情凉薄之人,若是见武威陷入危境,绝不会出兵相助。除非以姑臧城中的一半财帛作为酬谢,方才能够请得和公出兵!”
“张猛真的是这么的?”
看似死活不肯出兵的和鸾一听到张猛为了活命,愿以姑臧城的一半财帛相赠自己,他顿时心中大动,看着麹英,心思也愈发活络起来。
姑臧城的富庶,是河西闻名的,前番救援颜俊,就是因为颜俊许诺事成之后,要将一半姑臧城分给和鸾,任由他的兵马剽掠财帛女子。
现在驰援武威,共抗关中兵马,不仅有利于自己割据张掖,还能够得到姑臧城的一半财帛,得到重利许诺的和鸾转眼就变了脸色,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和蔼。
麹英将脸别到一边,冷哼一声。
“吾主是不是这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和公不愿意相救,姑臧城迟早要落入关中兵马的手中,城中的财帛珍宝皆为敌军所有,不又有什么区别!”
和鸾对麹英冷淡的态度不以为忤,他挥手让堂上的甲士放开麹英,哂笑着道:
“哎呀,张公也是我河西有名的豪杰之士,鸾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只是这张掖郡内,也不是鸾一个人就能够做得了主的,这还得与郡中的诸豪杰商议,再和酒泉的黄家兄弟、敦煌的张家知会过后才能定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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