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其凉,雨雪其雱,一年穷尽是寒冬。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北方的游牧部落为了躲避来自北方的风雪,让牲畜获取足够的水草,很多人口、牲畜都需要向南迁徙,在南方寻觅可以供应大批人、畜过冬的草场。
丁零人,就是迁徙大潮中的一员。
在草原上,他们也是一个有着古老历史的部落,游牧在北海边,使用车轮高大的车子,流传着自己部落的神话和传说。
可惜,交替兴起的匈奴、鲜卑屡屡北犯丁零人的家园,北海边流淌了无数丁零人的血泪,“北击丁零”几乎成了每一任草原霸主的功业,无力抗争之下,臣服与顺从也就成了丁零人生存的法则之一。
眼下虽然鲜卑人不如昔日强势,力量无法控制到北海边,丁零人总算可以从他们的奴役之下挣脱独立,可是在鲜卑人的马蹄之后,多灾多难的丁零人又面临着一场巨大的艰难考验。
这些年,北方草原的天气变得格外的寒冷,北海的结冰期也越来越长,青草、鱼类、走兽等食物日趋匮乏,部落里因为缺少食物、冻死冻伤的人畜数量也不断增加,部落里巫师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坦言这是长生天用来惩罚子民的天谴。
无可奈何之下,丁零人只能够举行祭祀大会,凭借天意的指示来分散部落,一些部落继续留在北海边,余下的部落则遵照上天的指示,开始遥远漫长的迁徙之旅。
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流传着各种传说,它帮助长生天的子民认识这片土地。
南迁的丁零人知道,漠南之地,尤以阴山南麓的草场最佳,可惜那自西向东的大片的草场是被草原上的霸主鲜卑人所占据的,匈奴人尚且要在鲜卑人面前落荒而逃,就更别提其他不如匈奴人的部落了。
阴山南麓的草场,没有丁零人栖息的地方。
迁徙的丁零人,只能够向西南继续寻找能够供应部落栖息的草场,直到抵达了宛如草原明珠一般的居延泽。
居延源自匈奴语,有气候温暖、水草丰美之意。这里由东、西、北三个湖泊组成,除了丰茂的草场和乔木、胡杨、红柳等耐旱植物外,丁零人还见到了南下过冬的大雁、白鹄、水鸭,以及无数在还未结冰的湖面下游动的鱼类。
这让远离家园的丁零人暂时忘记了寒冬,想到了他们的故土北海,眼前的景色是何其的相似。
无数丁零人停下了马儿,激动地留下了眼泪,他们跪拜在地上,跟随着部落巫师一同向长生天祈福,感谢上天让他们找到了又一个新的家园。
只是,很快就有来人,前来打破了丁零人的美梦。
一个自称是汉人官吏的使者告诉他们,这块水土乃是汉人的屯田、牧马之地,虽然曾经屯田的军民已经撤回内地,但收复失地的汉人将军已经在这里设立了新的牧苑,这里只能够留有牧马、守卫的汉人军民以及为汉人将军效命的羌胡部落,其他的部落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就会引来大军的驱逐。
可一路风餐露宿、颠簸辗转的丁零人显然不愿意离开,他们向来使表示愿意向他口中的那位汉人将军效忠,以换取一块供应部落人畜休养生息的草场,但来使却果断地拒绝了他们。
日益寒冷的严冬、引人垂涎的草场、居心叵测的胡人部落,汉人的官吏怎么能够冒着巨大风险,收留人马众多的丁零人呢。
于是,丁零人又请求以马驹、毛皮作为交换,允许他们部落人马在居延泽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小马驹都降生之后,再行迁徙,继续去寻找他们梦中的新家园。
可严苛的汉人官吏还是再次拒绝了他们,在汉人想来,趁着这些迁徙过路的胡人部落虚弱之际,将他们尽快赶走才是上策,一旦让这些居心叵测的胡人部落在居延泽安顿下来,人有安土重迁之心,等到明天开春,他们部落的实力恢复之后,谁知道又会不会心生悔意,强占居延泽这片大好水土。
无奈何,丁零人只能够草草交换补给之后,就在汉人使者的一再催促下艰难上路,转道前往西北方继续迁徙。
结果,就在汉人官吏以为送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时,有一个丁零人的部落意外重返居延泽,袭击了边地的烽燧,紧接着长驱直入,大肆抄掠汉人设立在居延泽的牧苑,将汉人的战马和粮草据为己有,并吞并邻近弱小的部落,霸占了居延泽这颗草原上的明珠。
这个丁零部落的大人羝敕,还派遣小股人马,继续深入南下,去劫掠汉人的粮草、牲畜,俨然是饥不择食、无所畏惧的凶恶行径,也不再担心那些死去的汉人官吏口中的汉人将军和他的大军了。
···
事发第二天夜里,奔走在道、急如星火的羽檄军书传入了觻得城中。
镇守张掖的安西将军杨丰连夜召开紧急军议,商议此番抵御、征讨入侵丁零胡的军事。
大堂上,多个火炉散发着炙热气息使得温度骤升,与堂外的前庭宛如两个季节。校尉庞德手持烛台,与其他军吏正围绕舆图,结合手头上的军报,七嘴八舌地为主将杨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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