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城头。
挎着兜鍪的公孙续脸色凝重地看着城外一茬茬涌来的敌军,其中有乌桓部落的王旗,也有幽州叛军的旗号,无数人马奔着广阳城而来,掀起的尘土草屑迎着狂风,大有一股遮天蔽日之势。
他在战场上的预感没有出错,乌桓骑兵果然得到了增援,所以才会一反常态地回头迎战,想要在此地联合幽州叛军一举将自己的前锋人马吃掉。
想到这里,公孙续心中才重新正视此前一直轻视的袁氏降将牵招。
幸好战前有他力主要先接管广阳城,否则就算自己在战场上撤退再及时,也很难在野外摆脱乌桓骑兵的追击。
但眼下他们的处境也仅仅是比在野外被乌桓骑兵团团包围好一些,城外的敌军数量众多,目测在两三万之间,是己方人马的近十倍,城中几无储粮,想要守住广阳城,可谓是困难重重。
内忧外患之下,公孙续也不由焦躁不安起来。
若他还是以少将军的身份指挥作战,那此战败了也就败了,大不了战败回营之后埋头忍受父亲的一顿痛骂,可现如今物是人非,自己是以阎营将校的身份指挥战事,虽说处境比起牵招这些袁氏降将要好些,可一旦战败,军法责罚尚在其次,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只怕将会急速下降。
这让一心振兴家声、建功立业的公孙续如何能够接受。
“校尉,敌军围城三匝,只怕是早有图谋,我等——”
身边的军吏夏侯兰从城外敌军的阵势中看出了一丝端倪,不无担忧地低声问道。
“住口!”
夏侯兰等人当日被郝昭兵马押回曹鸢营中,原本以为难逃一个填沟壑的下场,谁料却幸运碰上了同在曹鸢军中为将的公孙续,当公孙续意外得知夏侯兰等人乃是自家父亲昔日的部曲时,一心招揽昔日兵将重整旗鼓的他当即从郝昭手中救下了夏侯兰等人,并将弓马娴熟的夏侯兰收入亲卫队伍,甚是重视和亲近。
但此时焦躁不安的公孙续却全然没了平日的雍容,他断然喝止了夏侯兰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
“昔日在管子城,虏兵人马重重包围尚灭不了我白马义从,何况今日。我等只需坚守城邑,俟后方大军开至,里应外合,必能破虏于此!”
说完之后,公孙续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下城头。夏侯兰等人见状,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也只能紧跟其后走下城墙。
···
城外,乌桓王帐。
王帐才刚刚扎下,帐中的仆隶们像蝼蚁一样进进出出,忙碌着将马车上的物件重新搬进帐中。身为峭王,髡发旃衣,满脸被塞外风沙吹出沟壑的速仆丸则在隶妾的伺候下,舒服地横卧在一张大榻上,手握着灌满酒水的金杯,肆意地发出阵阵笑声。
但这笑声很快就被不速之客所打断,能臣抵之一行挟带着帐外的风沙突兀地出现在了帐门口,遮挡住了帐内的大片的光线。
“哪个腌臜——”
速仆丸正要开口大骂,睁眼看清是能臣抵之后,这才尴尬地止住了喝骂,干笑一声,翻身站了起来。
“我倒是谁来了,原来是汗鲁王呀,来来来,快坐下与我同饮。”
速仆丸干笑着招呼能臣抵之,但能臣抵之却一动不动。他那张瘦削凶恶的脸庞加上那高挺的身材,宛如一头人立而起、择人而噬的苍狼。
“峭王,你醉酒熏熏,可莫要忘了此行单于的命令。”
“呵呵,我怎会忘记。一来是要帮赵、霍二人夺取幽州南境,二来是掠夺汉家人口牲畜、财帛粮食返回辽西嘛。”
说到这,速仆丸露出了笑容。
“此次还多亏了老兄的部落人马及时赶到,才将那公孙小儿困在了广阳城中,接下来总算是可以报仇雪恨了。”
“我来,可不是为了帮你围困公孙的。”
“你这话甚么意思?”
听到能臣抵之冷漠的话语,速仆丸的酒意去了大半,他瞪大了眼睛向能臣抵之询问,但对方却抿着嘴不发一言。
终于意识到了有大事将要发生的速仆丸挥手将帐中的奴隶都赶了出去,能臣抵之这才迈步踏入帐中,留下随从把守在帐外。
“大王有令,若渔阳未下而汉兵掩至,可抛下赵、霍等人,先把汉地的钱粮、女子押送回柳城。”
“这是为什么?”
尽管知道单于楼班只是傀儡,统领三郡乌桓部落的乌桓王蹋顿的命令才是自己不能违抗的,可速仆丸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这些天他被公孙续带着步骑一路穷追猛打,也折损了一些部落人马,在有了能臣抵之的部落人马增援之后,正打算驱使赵犊、霍奴等人的兵卒为前驱攻城,一举歼灭这支西凉军的前锋人马,可没料到,能臣抵之却带来了与他意愿相违背的王命。
“呵,你若是能提前明白,那就不只是峭王了。”能臣抵之冷笑道,“你可知此番来的汉兵中,除了那个公孙小儿之外,还有哪些人马?”
“不就是一些汉地来的西凉兵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