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这些日子以来,阎行格外关注底层士卒们的情绪变化,每次入夜巡营,他都要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
思绪繁多之际,远处一阵嘈杂声打断了阎行内心的忧思。
他抬眼望去,只见营地里有两股兵卒在篝火前争锋相对地碰到了一起,为首的兵将都高声嚷嚷,引起了不小的动静,随着围观聚拢的兵卒越来越多,其中一方的人马也迅速膨胀起来。
“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阎行蹙眉说道。时下的军中可不能再出现什么乱子。
···
“明公!!”
“将军。。。”
这一场营中的小波澜很快就随着阎行和麾下亲卫的到来而消弭于无声之中。
围观聚拢的军将一见到骠骑将军那凝重的脸色,连忙告了声罪后,就约束身边的士卒尽快离开,只有起了冲突的当事人才被铁青着脸的阎行强行留了下来。
看着杨秋和田畴等人,阎行陷入了一阵沉默。
冲突的起源是军中将领杨秋的爱马不慎饮了脏水后腹泻不止,军中马医抢救一番后依然无力回天,杨秋的爱马奄奄一息倒在了主人的身前。
恼怒暴躁的杨秋为此带亲兵打了田畴的族人,还与带人赶来的田畴发生了口角,他怒发冲冠,口中吼叫着“若不是田畴诡言引诱骠骑将军入此险地,本将的爱马岂会暴毙。这些燕赵降人存心不良,定是家中父兄在战场上死于我等关西人之手,彼辈怀恨隐忍,想要借异族乌桓之手借刀杀人,才生出了这等毒计······”
军中是等级森明、秩序井然的,但军中也是严苛枯燥、艰苦难熬的。
杨秋的话让这些日子因为远征乌桓积攒了不少怨气的将士感同身受,他们想到了行军途中染病的典韦、宋宪等同袍,一时间无不同仇敌忾、群情汹涌,若非阎行率兵亲至,及时介入弹压,只怕任由这股怨气积累爆发开来,田畴等人难免要淹没在关西兵将的人潮之中。
“明公,这田畴用兵之前信誓旦旦,言称能够出其不意、兵临柳城,可这一路上磕磕碰碰,折损了不少人马,你看看着干涸的河流,还有这走不完的山路,分明就是这厮心存歹意,想要陷我大军于绝境之中,还请明公——”
“住口!”
在阎行沉默的这一会儿,预感不妙的杨秋转动眼珠,还想要攻讦田畴,但阎行当即将他的话打断,在阎行凛然的目光下,盛气凌人的杨秋终于败下阵来,不敢多发一言。
“杨秋,军中不得聚众私斗,违者以军法论处。你追随孤有些年头,也算是军中的老人了,难道也这一点都不明白吗!!”
“明公,秋,,,有过。。”
杨秋本能地想要辩解,但在阎行的高压面前,终究不敢强行为自己开脱,只能够俯首认罪,额头上也渐渐渗出冷汗。
看着低下骄傲头颅的杨秋,以及闻讯赶来的荀攸、周良等人,阎行却没有当即传令亲卫执行军法。
今夜之事错在杨秋,且接下来阎行还要依仗田畴和他的族人,因此杨秋不得不惩治,以儆效尤。可在当下,自己又不能惩治过重。
毕竟军中的将士郁结之气难消,如果将杨秋处置过重,高压之下反而会适得其反,引起军中其他后续的反弹。
身为一名多年带兵打仗的统帅,阎行很清楚,军中将帅的惩赏必须因时制宜,这样才能够让麾下将士既敬且畏,恪守军令。
他长呼一口气,肃然说道:
“杨秋身为军中将校,知法犯法,聚众私斗,本因按军法论处,但时下正是用兵之际,临战处置军将不利于军心,故先除去军中职务,令其率亲卫往后军中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多谢明公不杀之恩。”
杨秋听完阎行对自己的处置后,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骠骑将军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谢罪之后,他不敢久留,当即就带着自己的亲兵快步离开了。
看着杨秋等人灰溜溜地走远,阎行这才转首看向田畴,温声说道:
“田先生,军中将士粗鄙少文、不知礼数,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莫要见怪,孤这就传令下去,让诸将校以今夜之事为戒,约束好麾下部曲,断不会再让此类乱事发生了。”
“那,有劳将军了!!”
田畴也暗自猜测着阎行心中的变化,因为行军受挫,自己在阎行的心中的地位可能已经有所动摇,而且阎行心里是不想处置杨秋这员关西将校的,甚至还隐隐有坐观军中怨气指向自己的意图。他见状不复多言,谢过阎行后,就带着族人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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