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阎行的话,田豫恭声谦让,傅干欲言又止。
将两人的表现收入眼底,阎行结合之前的观察,对两人有了新的评价,他在心中不由一声叹息。
有些事情即便你明明知道必须这么做,但事到临头却也未必能够做出正确的抉择。冷静多智的头脑和果断决绝的勇气很少很够同时在一个人的身上出现,因此面临大事时,能够同时兼备两者的,无疑是天生的统帅。
这并非通过后天的学习和锻炼能够简单弥补的,以至于后世“房谋杜断”的相辅相成,也显得尤为难得,被传为一时佳话。
傅干资质不差,追随自己的日子也不短,处理政务、军事的能力得到了总体的提升,但和田豫相比,他还是缺乏为将者的某些特质。
阎行只能承认,杰出的统帅的确需要一些天生的素质。
乌桓之患可以通过自己这一次亲自统兵强势解决,但漫长广袤的边境,却需要更多像田豫这样的边才来守卫。
也许是为了给傅干解惑,也许是回应自己的心声,阎行继续说道:
“没有人能够保证作出正确的决定,你不能,孤不能,谁都不能。但战场瞬息万变,总要有人当即作出相对应的决定,犹豫不决比作出错误决定更加糟糕,因为错误的决定还可以补救,失去的机会却永远不会再有。”
“战场上,对与错不重要,怀疑自己才是致命的。”
···
三日后,随着大军走出狭长的河谷地,军中众人面前的视野骤然变得开阔起来,映入军卒眼帘的更多是河流冲积出来的大块平原,而不再是陡峭连绵的群山山脉。
秋高气爽,土地坚实,正是驰骋用兵的好时节,阎行军中的士气开始回涨,麾下兵将的怨言也在明显减少。
但新的风险,也接踵而来。
“公孙续的军中,还没有战报传回?”
日暮时分,阎行驻马在营地高处眺望了许久,直到暗红色的夕阳渐渐坠入平原西面厚厚的尘霾里,才兴致索然地拨马回头,沿着高地边缘小心催动坐骑,嘚嘚一溜烟地下了高处。
他心中的忧虑,难以向他人言明。
自从走出了狭长的河谷地带,大军也失去了延绵山脉的掩护,一举一动都将会暴露在乌桓部落的眼皮子底下。
后方运送粮秣、军械的辎重车辆甚至遭受乌桓游骑的袭击,阎行不得不临时抽调张辽率领两千骑兵回援,以求后军尽快与主力部队汇合,避免兵力分散,被奔走如风的乌桓骑兵各个击破。
与此同时,踏入乌桓腹地的阎行大军也不能无所作为,如果任凭乌桓塌顿从容调度部落兵力与己方大军交战,那自己引军出卢龙道,直扑柳城的军事行动也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阎行还派出了公孙续、牵招率领三千步骑为前驱,兵临柳城,横扫分布在柳城境内的乌桓部落。
这一支先头部队,任务不在于彻底击败乌桓的塌顿主力,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破诸多还没有防备的乌桓部落,削弱塌顿能够动员的总体兵力,为阎行的主力步骑汇合后军、进攻柳城争取更多时间和优势。
只是,公孙续军能否不辱使命?
“将军,是否要先巡营?”
田豫带着一队亲卫骑士分两翼汇聚在统帅的身边,恭声向马背上的骠骑将军询问道。
“不了。”
阎行摇了摇头,双腿一夹马腹,径直往中军营帐而去,田豫见状,传令回中军帐,两翼的骑兵赶忙领命跟上,拍马在前方开道。
中军的营帐驻扎在避风处,空地上原本还有几株干枯的树木,已经被军士奉命砍伐,只剩下一些散落的枯枝,人马过处,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声音传到阎行的耳中,更令他生出一丝烦躁的情绪。
利索翻身下了战马,阎行随手将缰绳交给亲卫,迈步走进了军帐中。
此时案上已提前摆放了自己的晚膳,分别是一碗粟米饭、一块肉脯、一碟菜酱、一碗热汤。
但阎行落座后,并没有多少食欲。
他看到了进帐后一旁侯立的傅干,吹入帐中的凉风正拂动他的衣袍。
“彦材,有何事禀报?”
“明公,张中郎将派遣快马回报,其已击败乌桓游骑,正与杨校尉等率军赶来与大军汇合。”
“嗯。”
这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阎行淡然地点了点头。
袭击后军的乌桓游骑多半只是沿途部落的牧民组成,在张辽部精锐骑兵的打击下,立马溃败是必然之事。
但终究也算是个好消息,阎行提起箸匕正要进食,帐外却出现了田豫的身影。
“将军,紧急军情!”
阎行投箸起身,“立即报来。”
帐外的田豫闻言,带着一名士卒趋步走了进来,旋即又转身将两扇帐幕全部放下,阻隔了军帐内外的视线。
“将军!公孙校尉进军柳城,连破胡人部落,距城不足百里,突然在郊外遭遇大股虏骑,虏骑势大,我军接战不利,不得不稍避锋芒、且战且退,公孙校尉特遣小人赶回营中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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