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晋位为汉帝国大将军的阎行决意趁胜席卷江南,亲率大军赶至襄阳城。
照例犒劳军队、入城安抚荆襄刘琮、蔡瑁、蒯越等一众投降士民后,阎行在州府内室召见了此番南平荆襄的统帅贾诩。
贾诩迈步入内时,看见了已卸去甲胄、坐在席上阅读的阎行。
已经贵为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阎行目光深邃,威仪穆穆,常年的戎马生涯锻造了他铁石般的意志和杀伐果断的性格。
几时不见,明公威严更甚啊。
贾诩心中暗道,正待行礼,阎行就已伸手示意他免礼入席,待他的态度一如之前的真率亲切。
待到贾诩落座后,阎行目光重新落在手中的文字上,开口念道:
“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国之本也,国者君之本也。是故人君者,上因天时,下尽地财,中用人力,是以群生遂长,五谷蕃殖。教民养育六畜,以时种树,务修田畴,滋植桑麻。肥硗高下,各因其宜······”
贾诩闻声眼睑微动,阎行刚刚念的是他不久前所上的《天下策》下篇中开头引用的《淮南子》内容。
这《天下策》的上篇当年贾诩一经提出,就被阎行视为圭宝遵循,下篇的内容这些年天下局势剧变,贾诩删删改改,迟迟未发,直到不久前率军平定荆襄后方才面世。
这个时间节点上此《天下策》下篇,贾诩是含有自己的政治隐语的。
但刚刚听大将军的语气,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主张。
果然,阎行并没有读完全篇,他放下手中的《天下策》下篇,看向贾诩说道:
“王道务德,不来不强臣霸道尚功,不伏不偃甲。贾公之意,是要孤修习王道文德,怀远江南么?”
贾诩知道大将军厌恶纯儒那一类说辞,也知道此番是阎行力排众议坚持南下的。这么多年来,阎行在军事上的独断专行已成了一种常例。
但他还是斟酌着说出自己的隐忧。
“诩率军南下,亲临其境,方知南方卑湿、疫病时发,水网纵横、河湖密布非步骑驰骋之处,且北方众将士今岁连月征战不休,骤与江左舟师急战,唯恐大军有折戟损锋之祸,故惶恐再拜言之。”
说着,贾诩已起身离席下拜。阎行见状,脸色微变,连忙起身离席,上前扶住贾诩的手臂,让他重新落座。
他看着白发苍苍的贾诩,想起二人在关西打仗的往事,握着他的手臂感慨说道:
“贾公忧国之心,孤深知之。孤此番南下,已令裴文行等增派医匠、筹措药材,又调益州舟师顺江东来,纠集关洛、河朔、荆益、青徐之师,趁势大举进逼,足取全胜。。。寒冬水浅、土地坚实,纵有小挫,仍有进退转圜之机。”
阎行的话贾诩听明白了。连月征战、水土不服、疫病多发、舟楫水战等情况我统统都考虑过了,大军仍然有奋余勇取全胜的把握,你身居高位,身份不同,哪怕是只言片语与我相违背,也会动摇下面的人心,多余的劝谏就不要说了。
再说后方新定、人心不稳、适可而止、战败则全局崩坏诸多谏言纯属老生常谈,阎行打中原曹丕的时候就听过一次,攻荆襄刘表又听了一次,此番南下他不想再听第三次了。
贾诩没有刚烈直谏的打算,他一贯与阎行意见不同时,都会选择采取妥协折中的办法,谋国之外,更懂谋身处世。
两人于是不再谈论偃兵休整,话锋一转,相互会心商议起如何进攻孙刘联盟的方略。
···
孙刘联盟已经形成!
时间线在此刻又奇妙地与历史重合,遭受北方强敌的巨大压迫,无意效仿刘琮的孙权、刘备别无选择,双方在各自克服内部阻力后,毅然走向了联合。
此时的刘备没有当阳惨败,军力尤存,在江夏合兵之后的联军兵势更胜历史同期,雄姿英发的盟军统帅、江东大将周瑜乃是江左阵营对抗北军的强硬派,他没有一味严防死守沿江要地,而是派兵溯游而上,以水军猛将甘宁为前锋,主动寻歼敌军舟师。
盟军此番主动西进,存有三个目的。
一是趁着荆襄易主、人心不稳之际,抢在阎行的大军前头进取沿江险要,坚壁清野,为后续节节抵抗、消耗阎行大军打下基础。
二是欺荆州水军连番战败、内乱,实力大损,要在阎行大军合兵进攻之前,先砍掉荆州水军这个狗腿子,打乱北军的进攻计划。
三是寻机在洞庭之北打几场漂亮的胜仗,坚定荆南四郡骑墙派反复之心,让后续东进的阎行大军的侧翼多生掣肘,无法全力展开进攻。
周瑜相信,只要前期以攻助守的这三个目的顺利完成,耗退乃至击败北军根本不是问题。
而此时,汇聚各路兵马的阎行军也在陆续抵达,其中甘陵指挥下的益州舟师,顺流而下,一路耀武扬威,率先抵达江陵。
阎行同样有意耀兵荆南、震慑宵小,并控制沿江各处险隘,为大军水陆并进做好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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