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水战,周瑜佯败诱敌,然后派出火船袭击李严的连舫大舟,混战之下,李严的荆益舟师不敌,若非后续兵船援救及时,荆益舟师已遭惨败。
但这场水战对北军而言,还是带来了诸多不利的影响。
统帅精锐舟师的李严重伤,长于步骑、短于舟楫的北军将校中无人能挑得动这前锋重任,加上荆益舟师损失不小,北军士气急转而下,军中有识之士已经暗中预测由大将军主导的这场南征战役恐怕难以遂意了。
赤壁这场水战,已经充分证明,以目前北军的兵船实力,短时间内还无法在水面上战胜周瑜率领的孙刘联军,两军将会再次陷入小战不断的紧张对峙,北军若想获胜,除非能够耗过孙刘联军,可北军的后勤线是孙刘联军的几倍之远,仅凭拼消耗,最终落败的仍是阎行统领的北军。
而且,眼下是寒冬之季,殊少雨水、土地坚实,适合北方步骑驰骋用武。可一旦换季,春雨连绵、泥泞难行,潮水大涨、水网纵横,孙刘联军的兵船利用水路大举穿插进攻,到那个时候,阎行麾下的精锐步骑再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很困难了。
贾诩等人都很担忧,却不敢直面劝谏,只能旁敲侧击提醒大将军当下的形势,奈何大将军不置可否,迟迟不愿意退兵。
···
乌林,北军大营。
刚刚率将吏巡视完水寨的大将军阎行回到了自己的大帐,在亲兵帮助自己卸去沉甸甸的盔甲,换上轻便的常服后,他挥手让伺候的亲兵退下,自己独自一人坐在铺着毛毡的胡床上。
案前烛台上三根烛火被风吹灭了两根,帐中一下子就变得幽深冷清。仅剩的一根蜡烛摇曳着火光,将帐中人的身影拉长,印在了昏暗的帐壁上。
他伸手揉了揉膝盖上酸痛的关节,微微叹了一口气。
终究不是当年初出金城、陷阵冲锋的阎彦明了,多年征战让他身上落下了不少伤病,当初远征乌桓时,他就有了一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次南征在高歌猛进过后,那种感觉不减犹增,变得更加强烈了。
南方天气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军队的脆弱,也发觉了自己身体远是不如当初从军之时了。
但这些他都不能展现在人前,前不久,舟师的受挫已经暴露了北军的外强中干,这个时候身为统帅的他不能有一丝露怯或虚弱的迹象,他必须用最简单最有力的言行告诉军中所有人,他们的统帅仍然强大,依旧能够像当初那样,带领他们突破目前的困境,去夺取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
孙刘联军大营,中军帐。
悠扬悦耳的琴声在帐中响起,夜间守卫主将军帐附近的卫士闻声一笑,静静地侧耳倾听。
“铮——”只是这一次琴声却骤然中断,帐门被一只大手一把掀开,魁伟的身形出现在了帐中。
鲁肃身为赞军校尉,有直接面见联军统帅的权力。
“公瑾,你这主帅当得可真够惬意的,敌军多日不知动静,你还能静下心夜夜抚琴——”
鲁肃瞥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帐中,在帐门口解下氅衣甩了甩。大步凑到帐中温暖的火炉旁烤火,一边嗅着那若有如无的香气,一边埋怨着这位联军统帅兼好友。
这些日子,北军一向凌厉的攻势被遏制,鲁肃这名赞军校尉趁势而动,又是刺探军情、又是联络盟军,忙的团团转,反倒是身居军中高位的周瑜空闲了下来。
周瑜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好友辛苦,他推开面前的古琴,起身来到火炉前,看着搓手取暖的鲁肃,哈哈一笑,亲自为他斟满一杯美酒,问道:
“敌情如何?”
“唉。”鲁肃接过酒杯噙了一口,幽幽叹气道:
“这乌林的敌军一反常态,不再主动进攻,竟似真的要与我们对峙到底了,反倒是九江方面的敌军,蠢蠢欲动,有过江的迹象!”
“张辽?”周瑜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摇头笑道:
“张文远固然是一员骁将,可也只能在江北逞一逞他北国步骑的威风,真到了大江上,江左一小卒都能擒之。”
鲁肃被周瑜这夸张的言论逗笑了,他“嗤”了一声,险些把杯里的酒水抖出来,就听到周瑜问道:
“刘备呢?”
“刘备?”
“对,他和他的部下有何计划?”
周瑜瞪着眼睛,表情严肃地看着鲁肃,使得他不得不正襟危坐应对周瑜的问题。
“刘备他们正在抓紧训练士卒,准备春水潮涨之际,发兵绕后断绝北道,骚扰阎行的后方。”
“哼。”周瑜听了鲁肃的话,对这位名义上的盟友不置一词,只是冷哼一声,转而把玩其手中精制的酒杯,目光中寒芒一闪而过。
鲁肃也知道自家主将对刘备心怀忌惮,隐隐有铲除后患的念头,只能够在平日里多次强调当前联盟稳定对江左的重要性,此时则只好紧急岔开话题说道:
“另外,明公担心刘备新败,你又只带三万军队,对抗阎行大军联军兵力不够,打算准备亲率大军赶来,以为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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