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临出兵之前,已经得到了董卓的嘱咐,知道此行的事关重大,于是他雷厉风行,自接到命令之日起,就下令军中的徐琨、李蒙、王方各部还有刚刚归来的阎行一营整顿兵马甲杖,次日就率师出征,加快速度,直接往轘辕关而来。
说起轘辕关,乃是雒阳八关之一,关城修建在鄂岭坂上,正好卡在了太室山和少室山之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为洛阳通往梁、陈、汝、颖的捷径要冲,也是董卓兵马对阵豫州孔伷兵马的第一线。
徐荣的兵马到达轘辕关之后,并没有大张声势,而是偃旗息鼓,同时加强城头的防御,作出一副严防死守的姿态,以此来迷惑豫州方面的斥候和暗探。
同时,徐荣暗地里,派人假装成从洛阳逃难的士人、民众,前往窥探最近的轮氏、阳城两地的兵马布置和城防守备。
豫州刺史孔伷,果然如也是党人之一的郑泰所言,是一个不知兵事的坐谈名士,虽然因为加入了关东的讨董联盟,孔伷也派遣兵马加强了与轘辕关邻近的轮氏、阳城两地的防御,但是对于雒阳的兵马动向并不警觉,对于来自雒阳逃难的士民,也是没有严加筛选,就直接任由其进入豫州辖区之内。
所以,徐荣很快就得到了有关于轮氏、阳城两地的相关情报。
轮氏、阳城两地,因为孔伷先前已经派兵加强了防守,所以眼下两城,都各有两千豫州兵马在驻守,城防工事也是逐渐加固,虽然还没有聚集兵马、进攻轘辕关的迹象,但单从防守雒阳方面进攻的准备而言,也算是做得中规中矩的,如果强攻两城,就算攻下了,也难免会死伤过多将士,折损了大军的军威,与出征之时,董卓的临行叮嘱相违背。
这两城都加强防守,城防工事也没有疏漏之处,但这并没有阻碍徐荣这名沙场宿将捕捉取胜契机的战场嗅觉,他很快,就从众多得到的情报之中,得到了一条,尤为重要的军事情报。
阳城一地,三日之后,会在城郊有春社的祭祀活动。
孔伷乃是名士纯儒,接任豫州刺史一职之后,能够做的事情,就是遵循圣人之教,一切循规蹈矩,按自己的前任,豫州牧黄琬立下的章程办事。
而能够让孔伷发挥自己才能的地方,自然就是劝农桑、兴文教这等务本之事了,春社乃是各地农事祭祀的一桩大事,社者,土地之神也,各地的春社日期虽然不尽相同,但农桑乃是国之根本,只要祭祀过了土地神,保佑当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才能够足衣足食,上缴的粮食布帛才能够让士卒温饱,再由孔伷统帅着,去讨伐盘踞在雒阳的董卓这个叛逆之臣。
所以虽然眼下依然是兵马对峙的紧张时期,战争可能随时随地就突然爆发,但阳城一地的春社祭祀却还是依旧按期即将举行,这是州府刺史都关心的事情,由不得阳城令先懈怠起来。
徐荣想要做的,就是在春社祭祀之日,带领精锐骑兵,突然出现,打阳城一个措手不及,将出到城郊参与祭祀的官吏、兵卒还有其他城中富贵人家、黔首民众,一网打尽。
当徐荣在军议上,宣布这一决策的时候,诸位将吏没有出言反对质疑的,跟随徐荣久了,诸位将吏都知道徐荣用兵的行事风格,那就是谋定后动,一旦出动兵马,就必然要沾染血腥,否则绝不收兵。
只是这一次,已经升为假都尉,在徐荣麾下位居前列的阎行却是出言献策,想要趁这个机会,夺取城门,并趁机攻下阳城这座城池。
阎行在诸位将吏面前指出,阳城乃是豫州的西北大门,如果能够叩开了这座西北大门,那么颍川郡治所、孔伷驻军所在的阳翟就会为之震惊惊恐,要知道,阳城距离阳翟不过五六十里的路程,快马沿着官道疾驰,不用半天就能够到达阳翟城下。
试想一下,如果徐荣的兵马攻下了阳城,那精锐的凉州骑兵,几乎就能够在同一天之内,赶到阳翟,在郡府之中高谈论中的孔伷突然接到城外冒出大量西凉旗号的兵马,只怕一下子要被吓个半死,阳翟连带豫州各地的郡县,也要陷入恐慌之中。
只是听完阎行的话之后,上首的徐荣却没有立即答话。夺取阳城这座城池徐荣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董卓给他的命令是首战必胜,而且要赢得漂亮。
在城郊的原地上对没有防备的敌人进行突袭,这对徐荣来说,是有必胜把握的事情。而阳城的城防工事坚实严密,如果守军拼死抵抗,那只怕夺门和后继攻城的部队都会死伤惨重,这样就会折损了军威,反而会坏了董卓临行叮嘱的使命。
但是,如面前的阎艳所言,若是攻下了阳城,那就不仅仅是赢得漂亮,而是打了一个大胜仗,豫州兵马的士气将会为之一挫,连带着的,关东讨董联军的声势也要减少几分。
面对这等孰优孰劣的抉择时,徐荣不由自主还是犹豫了,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选择阎行的计策,但是自从董卓进京之后,徐荣这位跟随董卓已久的老人,能够察觉到,随着董卓日益增长的权势之外,还有他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暴戾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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