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花,原产于天竺,是一种宗教味浓厚的花朵。
佛教称它蕴含宇宙的秘密,因而有“胎藏曼陀罗”、“一花一世界”的说法。
对植物或动物的宗教崇拜,任何文明都不少见,但说到底,它们不过是人类的消费品。
剥离宗教外衣,曼陀罗对人有益的地方,除了它美丽的花苞,大概就只剩下它作为麻药的毒性。
张姬正是为此而来。
作为天下间最精通方术的一人,亲眼在华佗那里见过神奇的药效,她怎能不一探究竟?
安清拉着张姬的手,来到一座挂满毛毡的帐篷内,将这可爱的小书生,推进自己的闺房,亲吻了张姬的脸颊。这种表达善意的礼仪在西亚与天竺的贵族中很受欢迎。它表达的含义不仅限于爱情,更多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喜欢。
张姬是一个模仿能力很强的学者,她同样亲吻了安清的脸庞,对于掌握知识的事情,她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只要能掌握应得的知识,她可以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心理负担。
帐篷的中央,有一支青铜打造的博山炉,各种珍贵香料被火焰焚烧,化作浓厚的香气,从青铜小山的九个气孔喷薄而出,缭绕在两人的周身。
在多种药物的复合作用下,安清高兴极了,她把张姬慢慢压倒。斯葛多派的教义,要求理性战胜欲望,如同苏格拉底爱道德那样,要做“正确”的事情。
小乘佛教的清规戒律,要求人们遵从三藏中的律法,通过自控得到解脱。
但她才不管这些。
现在的她是纯粹的伊壁鸠鲁信徒,是十字教、佛教乃至希腊禁欲派智者的敌人,她会吐出灼热的气息,化作炽热的活火山,一寸寸地吃掉这个石头一样坚硬又冰冷的小儒生,把小儒生一点点包裹与融化,再把小儒生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若没有这样热情似火的欲望,以及对生活的热爱,她又怎会抛却至高无上的王权,跟随商队,穿越沙漠与高山,来到这片被大山与沙漠关在远东地区的“边缘地带国家”?
“啊~我的小甜心,是谁告诉你,我有曼陀罗的,是华佗吗?”
安清痴情地问着张姬,看着张姬呆若木鸡的样子,她以为她的热情似火,已经融化了这个冷峻的东方少女。
遗憾的是,二十五岁的南阳士族张姬对此并无任何兴趣,依旧冷着一张脸。
明明她有一张与她的姨母大司农张温有五成相似的脸庞。
但她并不如她的姨母那样具备审时度势,变化无常的本事。
相反的,它更加严肃、死板、甚至透出几分不近人情,就像墓室里的石砖画一样。
“有病人需要这味药。”
张姬冷冷地说道:“很急,一个月内不能用上,可能会死。”
听到病人二字,安清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太尉刘宽。
那位慈祥的汉室宗亲给安清留下很好的印象,两人私下是好友。
但曼陀罗对于刘宽来说早就没用了。
刘宽需要一种更强力的药剂,要对另一种原产于西亚的农作物进行提纯。
那是一种危险的农作物。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张骞从安息国进贡给大汉。
种植在洛阳皇宫的花圃中,作为一种美丽的花卉,由十常侍之首的黄门令,张让负责打理。
一旦这种植物的提纯技术在这个国家泛滥。这个国家就会堕入更黑暗的深渊。
但接下来,张姬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侍中曹炽需要曼陀罗救命。华佗救不了曹炽,也不愿把自己手里的曼陀罗浪费在曹炽的身上,但我想,我可以试一试。”
这是曹太尉私下找她委托的事情。曹太尉不希望妹妹曹炽三十六岁就客死他乡。
虽说是为了救人。张姬的脸庞却没有一点儿把人命当回事儿的意思。
她希望曹炽活着,不是为了证明她比华佗强,而是为了证明知识的正确性。
正如孔子说的那样“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识,知之次也。”
张姬把这句话当作人生的格言,她并不是天才,只能靠刻苦努力学习来获得知识。
所有的药物,只有通过大量的临床观测,才能得出确切的药效。
黑夜下的灯火中,她发明并收集的,数以千计的珍贵药方,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只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才能满足。在医学领域,除非能有纯粹用于医疗领域的类人生物。否则动物实验绝不可能替代真正的人体实验。
在那个闷热又恶臭的夏天,当她看到身患瘟疫的父母,服药之后依然死去。她流着眼泪,并没有为父母死去而悲伤,而是感觉自己被瘟疫打败了。因为临床试验失败了,最后的实验样本也死掉了。要继续实验,就要保留病毒样本。
细嗅着令人致幻的熏香,她摸了一下腰带上的药葫芦。那次的病毒样本就封在这只葫芦里面。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征服这种病毒之前,她还不想继续新一轮的实验。以免导致更多珍贵的样本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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