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215.认真的袁术（三）
辰时四刻，洛阳城下起了小雪。
今年的雪格外多，许多五十多岁的前朝官员，自称年轻时，连续十九年没有见过都城下雪，但自从帝姬刘宏继位以来，雪越下越多，灾害连年不断。
本想着带着大姐袁姬一起去刘备家里坐客，顺便升温一下感情。
无奈汝南袁氏的长女一向杂务缠身，尤其是在家主袁隗完全放纵自我的当下，已经决定接手家族事业的大姐，也只能愁眉苦脸地待豪华的宴会厅里，按照《周礼》的制式，强颜欢笑地接待一众前来拜访的公卿士族。
而本初那家伙，早早就和陈逸说好了，要到城西的西阳亭里，宴会江湖群侠，搞个什么武林大会，对付阉党，推选出一位武林盟主，代表江湖豪杰与士族党人，刺杀阉党张让。
听上去好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在士族豪门的眼里，甚至是在张让本人的耳朵里，不过就是一群粗鄙之人喝酒喷空，蹭吃蹭喝的乌龙大会罢了。
除了本初这个“武林盟主”因为门阀千金的身份，有点儿分量，其他人都不过是鸡鸣狗盗的粗鄙之人。她们只是借着袁绍的平台与人脉，谈自己的生意，发展自己的小团队。从小就想当游侠的曹操是这样做的。
没有袁绍这个绿叶做陪衬，于是袁术就只好自己带着纪灵，去刘备家里耍。
去之前，穿好冬日贺礼的礼服，带上自己亲手制作的鸡蛋烧，然后挑选出行的车马与车驾。
袁术挑的极为认真，在纪灵看来甚至比她平时在蛮夷邸里挑男人还要认真。
纪灵心想，看来，袁术对刘备是认真的。
在洛阳城的公卿圈子里，车马就是出行的脸面。
一个俸禄在三百石以上的黄绶铜印，如果连一匹马，一驾车都养不起。
出行靠着两只脚走路，那是会被嘲笑的。
而养马又是一件花销极大的事情，
一匹马一个月的吃喝，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饭量。
韩愈《马说》里讲，马之千里者，一食或进粟一石，饲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
好马的饭量极大，董卓效仿古羌人养马，甚至要在饲料里加点儿肉食。
也就是说，养一匹好马一年，相当于要管十二个人吃喝。这是相当大的开销。
不知多少刚从外地到京城做官的寒门，就因为要养一匹拉车用的好马，只好把最好的小米喂给马儿吃，自己与丈夫只能蹲在炉灶前，吃糠咽菜。
不过这对于汝南袁氏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袁绍一个庶出女，靠着袁隗随手撒下来的毛毛雨，养几千死士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袁氏养个几十匹马更加不在话下。
袁术来到一处跑马用的康庄大道，一字排开的马厩，养着不同品种的名贵好马几十匹，既有身材矮小但是耐力极好的南疆马种，也有身材高大，日行百里的北方马种，这些都是汝南袁氏的门生故吏，以各种名义送给袁氏的名贵母马。
这里的马大都有价无市，最便宜的一匹，放在城东马市，价值五百万以上。
如同崔烈到京城做官，便买了一处有马场的城郊宅邸，先来没事就和老上司桥玄一起骑马游猎。
刘备第一次归顺曹操，曹操带刘备进许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刘备去自己的牧马场，送给他一匹好马。
《太平御览》记载：“往日刘备之初降也，太祖赐之骏马，使自至厩选之。历名马以百数，莫可意者。次至下厩，有【的卢马】，委弃莫视，瘦悴骨立。刘备抚而取之，众莫不笑之。”
曹操带刘备看马，便有着炫耀财力的意思。
大户人家在京城做官，没有个像样的牧马场，是不行的。
不然就不能像曹操那样，哈哈大笑中，送给刘备一匹【的卢】了。
扶风马氏以畜牧业起家，伏波将军马援以贩牛羊马为业，富甲一方，成为三辅一带的首富。
汝南袁氏的马，平日里都是养在扶风马氏的牧马场里的。
现在马融去世了，马伦是遗产继承人，扶风马的产业由汝南袁继承，马融家里的好马，乃至于好车也都成了袁氏的财物。
要知道“车水马龙”的出处，不光是说扶风马氏派头极大，也有奚落她们扶风马的车驾比帝姬还好的意思。
袁术背着双手，趾高气扬。走在马厩前，仿佛一位严肃的考官，挨个巡视。
她正在寻找两匹能够配得上她和刘备身份的座驾，这样才不会丢了刘备这个大汉未来监国皇叔，乃至于洛阳王的脸面。
须知没有谁是本来就富有的，马援尚且要当几年军火商，才有战场立功的机会。刘备更是军火商提供第一桶金的街道黑老大。
汝南袁也有过“王侯将相宁有种”的阶段。
和一千八百年后，农民的儿子成为资本家后，总是要在自家的停车库里摆满各式各样的豪车，带着朋友们去看，以告诉那些还在本分耕地的乡亲父老，老子阔了，了不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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