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一然、池媛媛下榻的宾馆回到市局,刚洗了个澡躺下,刘一然在停车场提到的庄新栋居然打来电话。
韩博倍感意外,立马起身接通手机。
“庄部长,不,现在应该称呼庄书记,这么晚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让我恭喜你高升?”
刚打发走一个同校同学的庄新栋正在回新家的路上,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笑道:“韩局,您副局,我才副处,要恭喜也应该是我恭喜您。”
“当领导了就是不一样,说话语气都变了。”韩博顺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白开水。
“领导要有领导的样子,别再拿我开涮了,”庄新栋笑骂了一句,直言不讳地说:“兄弟,你知道我提副处,知道我调到县里来工作,周开元的事想必也听说了。实不相瞒,这半个月你们班上的人没少来找我,先是叙同校同学之谊,然后就把你老人家扛出来,让我看在你老人家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放周开元一马。”
毫无疑问,有人给周开元老婆出过主意,那帮老同学周开元老婆估计全找过了。
丈夫被双规,妻子很着急,人之常情。
韩博并没有觉得周开元的爱人做得多过分,而是不无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说好啊,没问题啊,让韩博给我打电话。”
损友一如既往的损,韩博被搞得啼笑皆非:“什么意思,感情周开元出不来,不关你庄新栋的事,全是因为我韩博不帮忙,不帮着给你打个电话?”
“要不是你我能有这么多事,不管怎么说也是同校同学,来了要热情接待,甚至要管饭,是他们来求我,还是我求他们,不把你拉下水我心里不舒服。”
韩博乐了,忍不住笑问道:“找你说情,求你帮忙,还要你管他们饭,有没有搞错?”
“千真万确,不信给马志功打个电话。我刚请他吃完饭,还帮他订了个房间,发票我要全留着,你看着什么时候帮我报销掉。”
庄新栋说得理直气壮,不过想想他确实有理由理直气壮。
马志功跟自己的关系不一般,可以说铁得不能再铁,人家是看自己面子才热情接待的,换作别人早让保安赶走了。
这算什么事,韩博又好气又好笑。
想到老朋友遇到的这些事,正色道:“庄部长,不管你信不信,周开元的事我是今晚才知道的,你荣升县纪委书记一样是今晚才知道的。我这个公安局副局长要秉公执法,你作为纪委书记一样要秉公执纪,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想那么多。”
“真心话?”庄新栋半开玩笑地问。
“废话!你把我韩博当什么人了!”
“别生气,我是开玩笑。”
“纪委书记能开玩笑吗,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韩博故作不快地问。
“好啦,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不行,”庄新栋坐直身体,说起正事:“韩博,其实这么晚打电话,我是想请你帮帮忙。你那个老同学到现在仍抱有侥幸心理,一直避重就轻,有许多问题拒不交代,能不能抽个时间帮我给他打个电话。”
“这种事我应该避嫌,也不符合你们的办案程序。”
“他不光侵吞公款,不光受贿索贿,还多次行贿且金额不小,上午市纪委领导亲自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们县纪委能够尽快从他这儿打开突破口。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不听。你的话,对他无疑有一定影响力。”
韩博真不想掺和这事,强调道:“我和他的关系很一般,毕业之后断了十几年联系,直到去年同学聚会才遇上,才知道他当上了县环保局长。”
“这些情况我知道,之所以请你帮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非常清楚你我之间的关系,甚至把你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老婆为什么找老马他们来说情,其实是他察觉到我们正在调查他的时候,特意跟他老婆交代的。”
庄新栋顿了顿,继续道:“大博士,现在是态度决定一切,他再这么执迷不悟将来只会从严从重,打个电话帮着做做工作,既是帮我也是帮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同学,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吧。”
“打感情牌,你这是道德绑架。”
“不打就算了,当我没说。”
“好吧,就当支持你工作,”帮一个老同学去收拾另一个老同学,还有一帮老同学打着自己的幌子去帮那个被收拾的老同学说情,韩博越想越觉得荒唐,顺手拿起笔问:“电话号码,你忙,我也不闲,要打今晚打,明天没时间,后天大后天都没时间。”
“行,就现在,我把办案人员的手机号给你,我再跟他们说一声。”
“快点。”
……
曾经风光无限的周开元正住在一间24小时都有两个纪检干部看守的宾馆房间里,不许接听电话,不许出门,连上厕所都有人盯着,彻底失去了自由。
已经沦落到如此田地,他不仅没一丝悔意,反而觉得很冤,确切地说应该是觉得他很倒霉,别人都没事,他运气不好撞枪口上,成了庄新栋那个六亲不认的县纪委书记新官上任的立威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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