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省,葛根庙,佘公府。
官瑞玑虽然是团长,具体操办事情的却是团副董坤。
听完马明远的话,都不用官瑞玑吩咐,董坤一溜烟的跑去喊人。
来得最快的,就是团部副官赵恒,整个枪毙行动的负责人和带队人。
然后四连长王秉义,他是负责执行枪决的两名连长之一。
倒是三连长宁文龙来得最迟。
一进门,看到屋里的架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宁文龙有些发懵,官瑞玑劈头就质问:
“搞什么鬼,磨磨蹭蹭的,干嘛去了!”
合该宁文龙挨骂,三连隶属第一营,而第一营是跟随团部在佘公府驻扎。
人家第四连的连长都来了,宁文龙竟然最后一个到,官瑞玑没上去踹两脚,已经是当着两省特派员的面,给自己部下留面子了。
宁文龙有些忐忑,支吾道:
“那个,司务长,李德保,死乞白赖得要请假,在我那泡了半天蘑菇。这不,这不……就,就耽误了……”
官瑞玑气得够呛:
“糊涂……”
还要多骂上几句,正好董坤进门,无意中算是帮宁文龙解了围:
“马特派员,参加处决的人都来了,就在门外,随时可以讯问。”
马明远点点头,缓缓起身,打量着赵恒、宁文龙、王秉义三人。
其实,刚才宁文龙提到“李德保”时候,马明远就是心头一跳。可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必须按部就班推导,否则现在就对李德保喊打喊杀的,就不是什么通灵、半仙那么简单,简直是灵异事件了。
马明远也不多解释,直接对三人提问:
“三位,我就问一件事,日本人中村震太郎身上,佩戴了一块三道梁手表,你们有谁见过?”
三道梁?
这可是好东西啊,拿到市场上,怎么都能卖个二三十块大洋。就算是拿到当铺里,也能换个十个八个块大洋。这可是一笔大钱。
思索了半天,想破脑袋的赵恒和王秉义,最终无奈的摇头。
倒是宁文龙有些迟疑,目光在屋里众人身上扫过,尤其是看到官瑞玑满脸阴沉的样子,越发迟疑不敢开口了。
官瑞玑见到这家伙的熊样,又是大大不爽,吹胡子瞪眼的就要开骂,却被马明远摆手打断。
马明远慢慢走到宁文龙面前,和言细语道:
“宁上尉,不要紧张,有什么说什么,现在说出来,就算有问题,大家集思广益也能补救。真要是等到出了事,只怕……”
只怕什么没说完,宁文龙也足以领会其中意思。再看刚刚这个年轻小屁孩,仅一抬手,就喝止了自家团座,宁文龙越发紧张了。
可是……想到一旦出事的后果,为了自家小命,宁文龙咬咬牙,还是开口了:
“那块三道梁,卑职似乎见过,就戴在老鬼子中村的手腕上。”
众人眼前一亮,董坤急忙追问:
“什么时候?你枪毙中村的时候,还有么?”
宁文龙一旦开口,也豁出去了,结结巴巴道:
“没,没注意。枪毙鬼子,是赵副官带着卑职,还有十几个弟兄去干的。当时天太黑,这没注意什么三道梁……”
宁文龙的声音越来越小,赵恒却忍不住了,人是他带着去枪毙的,这时候可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
“回团座,马,马,特,特派员,枪毙的时候,天黑,人犯挣扎得厉害,弟兄们确实没注意什么三道梁,你说呢,王大哥?”
都被问到头上,王秉义自然没法躲下去。况且,当时用团部副官指挥枪毙,两个连长,各自带五六个本连士兵执行,不就是为了互相监督,防范出现今天这种状况么?
“没错,枪决后,是我和老宁上去补枪子。烧人的时候没大注意,但烧完后,残骸没那么齐整,是我带人上去挨个拍碎了,才一个个铲进洮儿河。确实没看到什么三道梁。”
官瑞玑还好,总算能坐得住。一营长陆鸿勋可是头上冒汗了,揪住王秉义手腕,急吼吼问道:
“手表那玩意,不可能完全烧干净,废铜烂铁总能剩下,你确定没发现?”
王秉义又想了几秒钟,看看赵恒和宁文龙,三人一齐摇头。
看到这一幕,陆鸿勋的心一下拔凉拔凉的,倒退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见到手下如此失态,官瑞玑脸上挂不住,厉声骂了一句:
“给老子站好了,瞧你那熊样!”
马明远一把扶住陆鸿勋,暗道一声“早知如此”,嘴上却不住安慰他:
“陆营长不要着急,我们且将那晚过去的弟兄,一个个叫进来盘问,看看有没漏下什么,不着急,不着急。”
忽然,陆鸿勋反手攥住马明远手腕,用奇异的目光看过来:
“马特派……马老弟,一块三道梁而已,真就那么重要?市面上三道梁手表多了去了……”
董坤也是有些狐疑:
“是啊,马老弟,南部手枪、军用望远镜和军用地图,这些要命玩意都容易辨别,我们留下就是祸患,等下就毁掉。不比这些惹祸的玩意,一块三道梁手表而已,谁知道哪一块,就是那个小鬼子中村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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