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胡良才他们骂早了。
马树堂既然开了口,索性竹筒倒豆子说了个痛快,也将心中的愤恨和烦闷宣泄出来:
原来,马树堂这里是直属吉省副长官公署的通讯台,掌握了省城与长春各部之间的密码本,故而往来电文都有看到。让马树堂绝望的是,希洽的“不抵抗、和平撤退”命令并非仅仅下达给通讯台,驻长春奉军各部都有收到同样命令!
胡良才、丁山、谢强等人无言以对,这算啥,躺平了等死么?还是希洽准备一枪不放,就把长春全盘送给日本人?
谢强身份特殊,对这种事尤其敏感,闻言满脸涨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我,我要,把这事公之于众,他,他这是,是,叛国!”
马树堂脸色一变,公布可不行,这些电文都是奉军机密,私下说说可以,如果把电文公布出去,希洽下场会怎样自己不清楚,他马树堂可就成了奉军叛徒,妻儿老小可咋办?
可谢强目光咄咄逼人,让马树堂虽为上官,也不禁扭头躲避,一直间气氛有些僵持。
幸好胡良才此时开口,化解掉这诡异气氛:
“别听希洽瞎指挥,老马你自己听听,宽城子、南岭,到现在还有炮声,不是每个奉军都像希洽那么没种。这样吧,老马,带上电台跟我们走,电文你自己个留着,日后副总司令怪罪下来,也给你留个退步,成不?”
马树堂脸色发苦,都这个样子了,外面死了那么多日本兵,等会日本人打回来,眼前这些凶人拍拍屁股走个干净,小鬼子还不得杀自己全家?再说,瞧瞧眼前这几位满脸煞气,自己敢说个“不”字么?
当即,在特侦队的“协助”下,奉军长春通讯台上下数十人,飞快收拾利索,扛上七八台电台上了特侦队开来的卡车,一溜烟而去,给半个小时后赶来的日军来个“人去楼空”,气的带队日军少佐暴跳如雷,却没任何办法,只得收拾了地上日军尸体。
收拾尸体功夫,竟让这伙日军发现少了一个人,是一个叫做“中泽信”的家伙,也不知是逃掉了,还是被俘虏了。
只眼下长春城内形势混乱,不少地方都在打仗,让日军少佐也无从调查,正好有人赶来报告,在城东,一伙华国员警据守警局,与日军交火,第3旅团本部命令少佐赶去支援,令这名少佐的调查只得暂时作罢。
长春城内火头四起,枪炮声更是连绵不绝,街头百姓虽然不多,一旦出现无不神情惊恐,匆匆奔逃,身后还跟着地痞流氓或者日本兵。间或就能见到街边一栋房屋突然燃烧,从里面走出荷枪实弹、面带得色的日本兵来。
市警务局外交科长潘志业,看到这一幕幕不禁双目欲裂,满脸恨色的喃喃道:
“强盗,一群强盗!”
突得转头看向后座的修长余,潘志业满腔愤怒道:
“局,局座,等下一定要制止这群日本强盗!”
修长余也是面带忧色,闻言沉重点点头。修长余虽然抢权上位,潘志业见其却愿意出头与日本人交涉,心中对修长余的不满稍减几分。
谁知,修长余所担忧的,绝非长春城内百姓,而是接下来的行程能否顺利,自己能从其中获利几何。
一开始,他还自信满满,感觉日本人不过是想借机讹诈,大不了一应条件答应下来就是。可见到日本人如此肆无忌惮放手抢劫,混迹官场多年的他感觉不妙,日本人这种行径,不像是为了讹诈啊……
在日本军车的引领下,修长余的汽车顺利通过哨所检查,进入日租界抵达了日本领事馆。
日本方面早知修长余的到来,并没有让他等待,立刻有人将他引领到领事大人办公室,这种态度让修长余略感心安。
办公室内,不仅有日本驻长春领事,还有一名中佐军官,经日本领事介绍,此人竟是关东军的参谋,名叫森纠!
修长余顿感有些不妙,奈何形势逼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两人问好后,转达了吉省代理省主席希洽的态度:
奉军方面可以放弃抵抗,撤出现有阵地,甚至全部撤出长春城,希望可以与日本帝国展开和平谈判,用和平方式解决眼前的局势。
不抵抗?撤出阵地?
森纠和日本领事对视下,不对啊,宽城子和南岭两地奉军打得那么坚决,怎么都看不出有“不抵抗”的意思,这里有什么问题么?还是说,希洽派修长余过来,只是想用“缓兵之计”,为随后的抵抗赢得时间?
日本领事用带着深意的目光看了眼森纠,那意思是:
这事都是你们军人搞出来的,我们外务省可不知情,更没训令发布下来。要如何与这个华国人交涉,还是你来吧。
森纠也是一阵头大。他本已调任参谋本部,谁想到,竟然被派下一个前来满洲的任务,就是跟随参谋本部第一部的部长建川美次,前来满洲视察。至于具体任务是什么,建川美次一个字都没透露。
谁能想到,刚刚抵达满洲,建川美次就称病赖在旅馆,反而将森纠打发到关东军参谋部,要他代表自己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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