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月萍家里有人生病,正需要银钱,周况已经想好了,用钱去堵她的嘴,让她乖乖把这事认下来。
反正药没喝下去,承认了这事,最多也只是打几板子。
谁知道那郭氏横生枝节,把月萍抢过去,直接弄乱了他的计划!
周母见他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忙问他怎么了。
一听说是绝育药的事被揭破,老太婆顿时露出惧色,怪罪儿子道:“你这孽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下可好了,外面的人都该知道你给她下药的事了,以后我这张老脸可往那搁哟,孽子……”
周况毫无平时的学子风度,暴躁地横了他母亲一眼:“怪我?药方是你找人开的,药也是混在你的养身汤料里购置进来!要是杜县令追查进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被他这么一吓,周母坐在床边抖个没完,头上叮当作响,弄得周况更加心烦。
他伸手拔了她发髻上那些红红绿绿的东西,往被面上一掷!长袖擦着周母的面颊过去,一阵凉风扇起她敷面的脂粉,一片做作的香味。
“你,你想干什么?!”周母哆嗦着问。
周况重重地叹了口气,蹲到老母面前,恳切道:“娘,下药的事咱俩都有份,谁都跑不了,儿子如今只能想到一个办法,就看娘舍不舍得了。”
“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舍得?舍得什么?”
周况目光灼灼,先说了自己坑害月萍不成的事,继而向母亲提出:牺牲香嫂子,换他们俩一个安宁!
“这怎么行!”
周母第一反应就是离了香嫂子她可怎么办,可是在儿子的劝说和威胁下,她最终怯懦地点了一下头:“那我找她说说吧……”
“要尽快!杜县令的人很快就到了!”
“好,好的!”
母子俩的对话,被藏在窗户底下的月萍听得真真切切,她赶紧跑回来告诉了兰疏影。
杜夫人这会还没走,听了这番话,她对母子俩的无耻程度又加深了印象,宽慰道:“妹妹别怕,我这就回去告诉……”话没说完,她忽然见到对面的郭氏抬起手掌。
兰疏影沉吟道:“他们购置药方的证据不好找,平日里的采购都是香嫂子经手,要说是她下药,外人看来也是合情合理。而且周府里几乎都是被他们笼络的人,一定会向着他们说话,到时候证据不足,案子就得僵在那儿。”
“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逍遥法外,他们能害你一次,就能害你第二次!防来防去,何时是个头啊?”
“那就不防了吧。”兰疏影抬起头,刚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清亮有神,镇定道:“先让他们把香嫂子推出去,后面的事我已经有主意了,姐姐就等着瞧好戏吧。”
见她说得自信,杜夫人略微犹豫,站起身说:“好,我听你的。”
但她随后就匆匆告辞离开了,想必是打算在开堂之前把周府见闻告诉杜县令。
“杜夫人真是个好人啊。”月萍喃喃自语。
识海里的郭宜臻目瞪口呆,完全不相信这是她认得的那个杜夫人!
说好的高贵冷艳呢?
说好的沉默寡言呢?
怎么突然就变成仗义执言的侠女了?她居然还特意找到周府里,主动要求帮忙,这,这个杜夫人该不是也被孤魂野鬼附身了吧?
郭宜臻死缠着要个解释,兰疏影淡淡地说:“要是你发现自己被下药之后能多个心思,去查问,去揭穿,做出要跟他们鱼死网破的样子,或许她也高看你一眼。”
可是原该有的命运线里,郭宜臻知情之后只有哭泣、忍耐和屈服,险些被周况休弃,直到被接回去做了县君。
要不是她被接走,下场不一定比杜夫人的义母强到哪里去。
识海里安静了。
月萍亲耳听了那段对话,知道自己已经逃过这一劫,对兰疏影愈发敬服,主动提出要去县衙打探。
“用不着,你还是先回去抓药吧,把家里的事忙完了就去准备一份礼,邹师傅爱喝酒,就备两坛酒再加些猪肉,回头我帮你安排。”
月萍不太理解夫人为何执意让她学武,不过这是她被提拔到贴身丫鬟的条件之一,所以月萍乖巧地应了下来。
……
杜县令那边马上开堂,来周府提人的差役也到了。
周况换了身新衣裳,绘着墨竹的折扇在手里轻摇,与长衫上的竹绣相互呼应,更添风雅。他昂首阔步,一身正气地走过,街市上对他的非议立即减了大半。
人是最擅长以貌取人的一种动物,也是最容易被外貌蒙蔽的。
郭宜臻是这样,这些看客也是同理。
周况是个读书人,学历还不低,差役对他礼遇有加,对香嫂子就是另一种面孔了:香嫂子被两个大男人按着肩膀,要是走慢了,小腿肚子上还要挨一下,平时在周府里她嚣张惯了,这下直接被打落到尘埃里。
但她忍下了,因为是她自愿的。
周母最终说服了她,条件是三百两银子。
十两银子就能盖一间漂漂亮亮的青砖大瓦房,三百两在他们这个阶层的人看来,可不是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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