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猛子这屋里烧个铁炉子,还挺热乎的,高凤莲拉了一把椅子,坐门缝边上偷听。
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猛子问:“兄弟,感觉如何啊?我现在帮你揉开筋脉,充盈你的气血。”
里面田瘪谷断断续续地哼声:“丹田处有点儿热,还有点疼!”
这田瘪谷识文断字,懂得一些穴位啊,大小周天啥的,自然就说出丹田处的异常。
大猛子:“这才哪到哪啊,一会儿可能会更疼!我刚用了三成功力,要想治病,得用七成功力才行。”
田瘪谷气喘吁吁地:“嗯——好,我,我能坚持住。”
大猛子轻笑一声:“行,现在我帮忙打通堵住的经络,你这气滞血瘀多少年。一会儿可能非常疼,你可忍住啊,如果中途停下,可就前功尽弃,再也治不好了。”
然后又听见大猛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你累,我只能更累,我可要正式开始了啊!”
就听里面响起桌脚与地面摩擦,还有田瘪谷哀嚎声:“啊,好疼,快放开我,我不治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大猛子喘着粗气:“不能轻,轻了治不好!”
里面传来田瘪谷:“真的好疼啊,快点治吧!”
田瘪谷为了治病也是拼了,他看古书上说,往往神医都是用非同寻常手段,他也就继续咬牙坚持着。
啊?这!......
高凤莲听得耳根发麻,这是治病呢?怎么还这样治病呢,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
她蹑手蹑脚地,轻轻把房门打开,跑大猛子他们那屋外面,就想学武侠片里刺客,手指沾了唾沫把窗户纸捅开。
嘿,你别说,人家这屋子,窗户外面贴的是两层老牛皮纸,不透光不说,还特别结实。
高凤莲狠了狠心,从头发上拔下来银簪子,用那簪子的尖头,把窗户上糊的牛皮纸“噗嗤”就扎了个窟窿。
扎完窟窿,她伸着脖子等了一会儿,里面应该没人注意。
她听着里面直呼痛呢,应该正治疗到紧要关头。
她把眼睛往上一贴,喔嚯——
这这这······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不是,这就是大猛子治病的方法,怎么这么奇怪呢!
高凤莲到底是个农村十八九岁的女人,她没啥见识啊,也说不清这是干啥呢。
下意识她就感觉不对头,这可能不是啥好事。
田瘪谷再咋地不如高凤莲的意,那也是她男人啊,还指望这个男人,给她遮风避雨呢。
所以,高凤莲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拉开大门,跑外面去了。
她找谁呢,找车夫啊。人家田家是大地主,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去镇上看病,这大冷的天,肯定得派个人,赶车送呀。
车夫姓张,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叫张跑腿子。为啥叫这个名字呢,因为过去农村,就管那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叫老跑腿子。
哎,这张跑腿子,穿个老羊皮袄,靠在车边上,打盹呢。
你说他咋不进去呢,因为过去可没有停车场呀。没人给你看车,你牛车也好,马车也好,停外面,分分钟,给你偷走啊。
所以,张跑腿子,就在外面看车,让主家少爷和少奶奶进去瞧病。
高凤莲呼哧带喘地,跑出来就小声喊:“张跑腿子,张跑腿子,可不好了!”
张跑腿子吓一跳,心里寻思着,咋地,少爷出事了,治死人命了!一扶车辕子,他站直溜了,摸一下睡觉流下来的哈喇子:“咋地,少奶奶,是少爷出事了不?”
高凤莲鬼鬼祟祟地贴近他耳边说:“你可快跟我进去瞅瞅吧,我看那大夫,不像好人呢。这会不会弄出人命哇!
瞧病还不让我进去,他们俩在里面,我都听见,求救声了!”
唉呀妈呀,这还了得!张跑腿子还指望着,在主家多挣几年养老钱呢,赶紧的,也顾不上马车会不会丢了。
跟着高凤莲,快步流星,就进院子了。
高凤莲蹑手蹑脚地,招手让张跑腿子,跟她一起,到窗户外头听声。
就听见里头田瘪谷,声音细细弱弱的。
张跑腿子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往那窗户纸窟窿里一瞧,我的个亲娘嘞,这特么的两人干什么呢!
他冲进屋子里,使劲撞里面锁住的门,边撞还边喊:“少爷,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这家伙的,立功心切呀。再加上,过去没现在这老些碰瓷的事情,所以,人对于救助别人,没那么多顾虑。
何况,田瘪谷几乎是张跑腿子看着长大的孩子,多少有点香火情。
高凤莲也不甘人后,跟着喊:“你别怕,我喊张跑腿子进来了,再是不行,我去大道边上,喊人救你来!”
里面的叫声停了一下,就听大猛子说:“千万不能前功尽弃啊,治与不治你自己选。你家里人,好像不想让你重振雄风啊。”
田瘪谷在里面吭哧半天,细细弱弱地对外面哑着嗓音喊:“老张头,我没事,我在治病呢。就是,嗯,有点疼,没忍住就叫了。你们不用管我,都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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