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在屋里喝得正高兴呢,冷不丁就听见曹寡妇离家老远就嗷嗷喊,说胡子来了。
刘贤跟高老杆“腾”就站起来了,这俩人没一个喝得少的,那站起来都是里倒歪斜的,站不稳了。
到底是刘贤参加过战争,他真上战场上打过仗,所以很快就稳住了,下炕穿上鞋,冲出去就把自己大洋马给牵出来,骑着马就奔村口去了。
这得知己知彼呀,不能光听曹寡妇嗷嗷一喊,就自乱阵脚,得出去实地看看情况呀。
刘道云想喊他别去危险,都没来得及,跑得太快了。
王二贵喝得最少,因为他是大牌会的会头子,本身就有负责陈家磨坊安危的责任。
只不过平时来了胡子,村子里头的男人们,拿个扎枪头子,扛个鸟铳,或者大刀斧子啥的,可以抵挡一阵子。
但是要是遇到像靠山好这样,穷凶极恶的大绺胡子,那他们也得跑啊。
打不过啊。
整个天宝镇这一片,最大的绺子就是王老虎带领的靠山好胡子,以前曾经抓过陈厚魁那家。
他们家的韩二当家的,当初风雪夜被陈厚魁收留,还偷偷牵跑了陈家的牛。
后来陈厚魁被抓,也是韩二当家的为了报恩,偷偷把他们给放了,还留下了金条。
但是靠山好这绺胡子,是真可恨呢。
人家别的胡子,一般都是乡里乡亲,实在活不下去上的山,多半来抢劫、绑票啥的,就图个财。
哎,只要你钱给个差不多,就把人给你放回来。
但是靠山好可不是这样啊,那是经常一言不和就撕票,不然就强男霸女,无恶不作。
偏偏因为他们疯狂敛财厉害,加上收留的胡子,都是那本来就恶行累累的坏人,所以他们绺子还最有钱,那有钱就能招人呢,好吃好喝谁不愿意呀。
同样当胡子,当然都愿意选择这势力大,有钱,有装备,还有好吃好喝,能随便祸害女人的绺子呀。
别的绺子当胡子,人家一般都有个规矩,像啥穷人不能抢,女人不能祸害,不能伤害人质,不能祸害庄稼,不能杀人放火啥的,人家有规矩。
这里面最得民心的就是温家沟,原来大荒子的那个绺子,现在陈秀秀当了大当家的那绺,那真是纪律严明,人家不祸害老百姓,专门绑那为富不仁,或者贪官污吏啥的。
学的是水泊梁山那一套,执行的是小刀会的宗旨。
附近要是有那老百姓,真的遇到啥难处,去求一求,人家还多少能帮点忙啥的。
也就因为这样,八路军想争取的力量里面,才最先派人去接触的温家沟的大荒子他们,包括天仙教寻求合作,最先想到的也是他们。
所以可见,无论干哪一行,这口碑都非常重要啊。
再说回陈家,曹寡妇跑得鞋都丢了一只,可算跑到家了,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没好声的说:“当家的,你们男人们咋还不赶紧跑啊!靠山好的胡子来了——”
这时候王二贵,高老杆,陈厚魁也都穿好鞋下炕了。
陈勤陈俭也跟在他们身后出来了。
王二贵最沉着,他经常安排逃跑路线呢:“陈勤呢,你赶紧把你媳妇和陈俭媳妇,还有湘莲,藏夹壁墙里头,我们爷几个跑了,可就顾不上你们了。”
这时候像曹寡妇跟瞎眼姑奶奶,那铁定都是留守看家的。
瞎眼姑奶奶让湘莲扶着,摸索着出来了,就喊:
“不行,让侄媳妇也赶紧的,跟她们几个小媳妇一起藏起来!
侄媳妇还不到四十岁呢,万一哪个缺德的胡子,看上给祸害了可不行啊!
我自己留这儿看家,你们赶紧跑!媳妇们和湘莲赶紧藏夹壁墙里头!”
曹寡妇也跟着高凤莲她们一起躲进夹壁墙里面了。
就剩瞎眼姑奶奶端坐在屋子正中间,她看家呀。
这时候正是初秋,屋后头种的苞米,那苞米棵子挺老高,还密实,几个男人也害怕被抓走啊,赶紧藏房后苞米棵子里头了。
这要是不特意搜查,轻易查不出来。
刚藏好,高老杆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匹马在陈家院子里头拴着呢,这万一让胡子看见了,那他这马可就保不住了。
窜出去就把马给牵过来,苞米地后头正好是个小树林子,把马给赶小树林子里头去了。
实际上,他站炕上里倒歪斜的,那是他装的,他真没喝多少酒,一直都在劝刘贤几个人喝,他们喝多了,好方便他套话呀。
他把马牵过来也是有目的的,心里话,万一胡子真的找到他们,再不济他有马,骑马就跑呗,而且他还有枪呢。
王二贵跟刘道云也都藏这儿了,来不及回家交代啥了,就这么大个村子,知道有胡子来,还能知道是哪个绺子的胡子来了,那准是大牌会安排的,放哨的人发现示警的。
过去也没有望远镜啥的,那看见喽,再示警,就表示胡子马上就要进村了。
村子就这么大,现在跑出去,等于自己送上门让胡子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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