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降兵这件事是当务之急,容不得耽搁,渡江以来虽然战果赫赫,消灭清军多达六万余,可太平军自身也付出了近三万人的损失,高级将领中镇将阵亡一人,副将阵亡四人,旅校以下军官阵亡更达一百七十五人,甚至于周士相自己也负了伤,座骑还被击毙。这一仗不可谓不惨烈。
参战诸镇,仍能完整保存建制的旅只有三个,其他都有一半以上伤亡。顺治是北逃了,可周士相现在也是烂摊子,根本无力北进。他硬着头皮再次回军扬州城外,其实也是抱着吓唬死老虎的念头,要是顺治真撑在扬州不走,他心里也打鼓,毕竟他手里也不过才一万多兵。
好在,顺治先软了,软得一塌糊涂,让马鹞子捡了个大便宜,光是被抓住的满清官员就多达六十多人,缴获的军械、战马、财货更是不计可数,二品以上的顶戴就捡了二十多顶,把周士相也给看得呆了,也是后悔不迭。早知顺治是这么狼狈而逃,他拼了命也要把手头的力量全派上去,弄不好就能让北京今年提前改“康熙”元年了。
不过回过头一想,顺治跑掉也是好事,他若在扬州阵亡,玄烨那小娃娃登基,北京一帮老弱病残,只怕真不是吴三桂对手。朱由榔那胆小鬼真要跑到十三陵哭拜一通,法理上定武祭孝陵就有点失色了,毕竟南京只是陪都,北京才是大明真正的首都。
不管顺治逃回去后能不能挡住吴三桂,周士相现在必须将江北军这三步一骑四镇拼凑起来,也要将江淮防线组建起来。未来是北上抢北京还是抵挡有可能的吴军南下,江淮必然是主战场。守不住江淮,长江天险就是个笑话,太平军的水师再强,总不能日日夜夜提防吴军南下吧。真要让吴军和顺治一样兵临长江,恐怕江南人心又蠢蠢欲动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江淮都是定武朝廷的命脉,也是门户,不容有失,所以江北军的组建补充就是重中之重。
俘虏的两万多清军降兵显然是最好的补充兵源,不过军中对于将大量降兵直接补入各主力镇有很大意见,认为这些清军多是北地人,对太平军及大明没有归属及忠诚感,故不能将他们直接补入江北军,而是应分批调入湖广、两广,甚至其中罪大恶极之辈直接送到安南,再从安南抽调一些精兵强将回国补入各镇,这样主力镇的战斗力和凝聚力不会因为大量降兵的补入而降低。
军部官郭雄便极力反对直补降军,他倾向于从两广和湖广的二线镇抽调兵马北上。同时建言远征军在安南为大帅立下赫赫功劳,也为两广输送了大批钱粮,也当从远征军中抽调官兵回国,一来是补充主力镇的巨大伤亡,二来则是赏罚分明,使远征军不致以为自己被大帅抛弃。只要人人卖命,都有回国高升的机会。这样,即便远征军是以原广西、湖南绿营降兵组成,他们的忠诚也绝不会低于太平军中任何一人。
郭雄的这个建议很好,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安南远在千里之外,江北军却现在就要补充,所以周士相只能先解决江北军的补充问题,回过头来再落实远征军内调的事。他计划将广东的两个二线镇调往安南进行轮战,同时着手部署从南线攻入云南的战略方针。
吴三桂是个大麻烦,很大的麻烦,可这个麻烦却有个致病漏洞,那就是吴军现在的情形就如一条长蛇。蛇头在陕甘(未来也有可能在中原,在京畿),蛇身却在四川,蛇尾在云贵。真要打这条蛇的话,蛇头硬拼肯定不行,蛇身交通不便,也不利大军行动,唯蛇尾易击。
要击吴军蛇尾,安南的远征军便是剁蛇尾巴的尖刀,周士相有意远征军从安南入缅,联合不知下落的晋王李定国,从滇南打进云贵,顺便收拾一下缅甸。
这个战略部署很大,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少则两三年,多则怕要五六年。周士相不急,尽管宋襄公在信中提到了吴军先入北京的担忧,徐应元、桂永智、董常清他们也多次在他面前陈说不能让吴三桂捡便宜,南都很多官员也有这个担心,担心将来会两明相争,可周士相不担心。眼下的局面是三方互争,又如下棋,抢夺先机固然重要,可没有绝对的实力,再犀利的先机终会昙花一现。这实力就是地盘、人口、钱粮资源。
天下财赋税之地就在周士相的掌控之中,两广、湖南、江西、江南人口有千万之巨,只要善加经营,他日便是暴兵也能碾压吴三桂和满清。
他缺的只是时间,足够的时间让他进行内政的磨合,进行军事装备的改良和兵马的训练。
在甘露寺的第三天,徐应元被周士相从南京召了过来,随后徐应元便带着周士相的亲笔相踏上了北上的道路。他此行是秘密向清廷劝和的。
郭雄他们提出的北地兵未必忠诚,且会思乡,有可能导致他们不愿为太平军卖命这个问题,周士相的看法恰恰相反,他认为正因为这些北地兵会思念家乡亲人,所以他们才有可能为太平军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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