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不能饶!”
徐应元轻咳一声,为自己的失言心下感到忐忑。
和周士相对满清的深仇大恨不同,徐应元其实对满清并没有多大恨意,反而因为满清占领广东,他才得以出任增城的知县。如果不是清军在广东的大屠杀,恐怕知县的位子也落不到他这没有背景的举人身上。
有明一代,举人出仕,大多只能为一县主薄、县丞,亦或学官,很少有直接出任县令的。徐应元的老乡,曾为明朝督师的袁崇焕当年就是考中进士后,才得以出任福建邵武知县。能以举人之身出仕即为知县的,寥寥可数,且多半都是在贫瘠之地下等县。嘉靖年间名气很大的海瑞乡试中举之后,也是在福建南平当教谕,其后才在浙江和江西出任知县。
因为功名的限制,所以清军未入广东前,徐应元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为“百里侯”,故而和周士相这种与满清有着直接家仇的相比,徐对满清的态度自然要“包容”许多。
换言之,徐应元当初是被绑上太平军这条船的,如果没有周士相,他现在应该还好好的在增城做他的知县,哪里会是现在的大都督府军务参赞。
如徐应元这种人,周士相的手下文官中还有不少,如现为盐务总局提督大使的郭绍,原先就是香山的盐巡使。署福建布政使、福州知府桂永智一直在清两广总督李率泰的幕下为僚。数来数去,也就一个“头不戴清天、脚不踏清地”的董常清名谓“根正苗红”,自始至终都是和满清誓不两立的。
担任军械局大使的程汉斌也是举人出身,不过却曾动摇过,否则也不会去北京应试。如果没有太平军在广东的崛起,程汉斌多半和他的好友熊赐履一般考了清廷的会试,成为大清进士了。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非进士出身,都是举人和秀才。时至今日,能够主动投附周士相并为他所用的进士,一个没有。考中清廷探花的叶方蔼倒是有心替这位大明齐王殿下出力,可惜现在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去年定武首届恩科考中状元,后来因为白蛇故事而改姓为许的那位陈状元,倒是难得的在考中状元后主动向齐王府投靠。不想,周士相却看不上这位状元郎,认为此人文采是了得,可除了文采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没有徐应元、桂永智他们的处政能力和经验,因此没有召到身边,而是按明制放在翰林院了事。
前些时日听说这位状元郎改姓为许后,周士相倒是生了兴趣,授意丁之相和袁廓宇好生看顾一下,在翰林院磨练个几年,看是不是能大用一下。
“投桃报李”的道理周士相还是晓得的,考中状元毕竟是文人科举的最高荣誉,也是仰望所在。难得这位许状元一心“向往”自己,那便给他一个机会,若是表现不错的话,周士相可不小气给对方扬名立万、功成名就的机会。
对敌人不能轻饶,周士相的意思很明显,徐应元也听出了,大帅的意思显然是说吴军大量将领的动摇和吴三桂善待满人脱不了关系。
吴军主力关宁军自崇祯十七年降清以来,一直是清军南下平灭南明的急先锋,长达十六年,关宁军始终是以“汉奸军”的面目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十六年的时间,足以让关宁军上上下下在骨子里烙上对他们主子满州人的畏惧。想要破除这种畏惧,只有两个办法可以做到,一是绝他们的后路,二是让他们知道满州人其实并不比他们强。
吴三桂没有做到这两点,周士相做到了。
拿下罗定时,为了让那些江西绿营死心塌地跟自己走,周士相在他们的背后烙上了不反也得反的烙印。其后,无论哪一战,周士相都身先士卒,只为带领这些从前的清军在战场上击败他们恐惧的对象。一场场血战,一场场硬仗、一次次屠城下来,太平军的老人越打越少,可是队伍却越来越壮大,以至今日军中竟有多达数千的满蒙将士。这一切,只因为周士相从一开始就让他的部下们“置之死地而后生”。
反亦死,不反亦死,不如反了。
没有退路,那就不再去想退路,勇敢的杀出一条前路来。
为了活命,哪怕再胆小,再懦弱的人也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事实证明了周士相的正确,他用满州人“八旗”方式打造出来的太平军,已经是满州八旗的克星。从前对于满州人的恐惧,现在不少从前清军出身的将领提起来时,总会感到好笑。
“吴军上下,自起兵反清以来,便从未和满州人打过一场硬仗,堪称顺风顺水就兵临中原了。结果碰上了鳌拜带领的八旗主力,就一下原形毕露了。说到底,走狗做得久了,突然翻身做主人,心态没转变过来。”
关宁军和八旗的战斗力其实并不相差多少,在周士相看来,吴军的失利完全是人祸,而非战之过。如果一开始,吴三桂就断掉自己部下和降将的“后路”念头,一开始就以血腥剌激起做了十几年满人走狗部下的血性和杀气,开封之战就不会打得这么艰难,以致兵力占尽优势的情形下还屡遭重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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