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达成想象着川岛秀子抓捕钱军的情景,基本上可以确定,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英勇善战的秀子,而是一个躲在后面喊“给我冲”的指挥官。
“秀子,你变了。”
刘达成的眼神清澈而迷人。川岛秀子不由愕然地反问道:“我哪里变了?”
“你变得更加珍重生命了。钱军的确厉害。如果你要施展出浑身解数,我估计他很难从你的枪下逃脱。”
川岛秀子沉默了几秒,竟然承认了刘达成所说的话。抓捕钱军,她并没有尽全力,也不想尽全力。这次死了两名特工,都是冲在前面的人。要是以前,川岛秀子会认为他们很勇敢,是帝国的精英。现在她会觉得他傻。
她说道:“以前加入日本共产党的时候,我是接受共产主义思想的。后来的世事难料,阴差阳错,被日本特高课特召入伍,自己又和日本共产党失去了联系。再后来,随着战事的深入,每天都要接受血腥而残酷的撕杀,我渐渐忘记了我是谁,从哪里来。想干什么。直到遇见你,特别是你把我的弟弟找到之后,我觉得众生是平等的。我们没有权力剥夺任何人的生命。”
这一晚,刘达成和川岛秀子喝了很多酒。川岛秀子真的喝醉了,倒头变睡。一觉到天亮。醒来看见餐桌上已摆上牛奶、面包等早餐,刘达成还是厨房里忙碌着。
刘达成并没有每天往吴宇的病房跑。吴宇的生活由梅妞照顾。她才是一流的侍陪女。人长的妩媚,做事的手段也十分了得。在她的温柔“体贴”下,估计吴宇就算是一块钢也会被熔化。
有了吴文康交底,刘达成已不再担心吴宇的事情,便把精力全都转到邓飞所需要的药品。陆军总医院的库房里,堆放着大量的西药,如果能想办法搞出来,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人算不如天算。正在刘达成想尽办法打陆军总医院库房的主意时,另一个机遇却自己找上门来。
刘达成提着两袋水果,还有一幅宋徽宗的画作,来到多田骏的办公室。多田骏兴奋得眼神发绿。他苦心经营的地下印钞厂被军统特工炸毁,北原仓介也莫名其妙地死掉。事事不顺心的日子当然不好过。这次南京新政府宣誓就职,在李士群和影佐祯昭的精心部置下,顺利通过了重庆特工的“考核”,受到了东京大本营的表扬。多田骏也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
欣赏着刘达成送来的画作,多田骏一高兴,主动邀请刘达成留下来吃中餐。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来到饭堂,刘达成这才知道,原来秋山少佐和陆军总医院的权威医学术井上泉水已经先他们一步,坐进了宪兵司令部的饭堂。他们为了接待客人,另外设了几个包厢。多田骏向达成介绍了井上泉水。井上泉水对于刘达成也是久仰大名。
在某种意义上说,刘达成属于新闻人物。就凭他一个中国人的身份,能够获得日军特高课情报组长川岛秀子的芳心。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交谈中,刘达成这才知道,井上泉水来宪兵队,是有救于多田骏。最近有一批珍贵的西药从日本国内运过来,需要宪兵队派人保护,从黄浦码头护送到医院。
从黄浦码头到陆军总医院,只不过十几公里距离,而且是在日占区。这种运输安全系数是很高的。井上泉水还请求宪兵队协助,可见他对这批药品的重视程度。
多田骏听罢,命令道:“秋山少佐,你全程安排这件事。派一个小队士兵护送,不得有误!”
“哈依!”
秋山少佐究竟是什么人,刘达成已经有了底数。他这样的反战人士,办事情完全靠心情。有时候会忠于职守,有时候机会来了也会搞点小动作。完全不是信仰坚定者。
他们谈论着药品,刘达成仔细开启读心术。表现上不闻不问,实际上已经把情报摸了个透彻。药品到达上海的时候是四月五日。这个信息是秋山少佐需要调派一个小队士兵透露出来的。虽然他只是在内心想了一下。他哪里知道自己身边会着一个逆天的读心术拥有者?
吃完中饭。刘达成主动向多田骏告别。多田骏又收获一幅名画,心情大好,要求秋山少佐送刘达成一程。
秋山少佐和刘达成走到门外的停车场,两个人准备挥手告别。秋山少佐主动问道:“刘桑,此次南京出差,你还顺利吗?”
“当然。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听说在宴会时发生了下毒事件,死了几个高官?“
“这是真的。不过,那种地方。我们根本没资格参加。自然不会有危险。“
”好样的。明哲保安。这才是明智的处世哲学。“
刘达成感慨地叹道:”秋山少佐,非常感谢您的提醒。乱世哲学,值得我珍惜。您的话我听进去了。“
秋山少佐微微一笑,故意压低声音说道:”这次护送药品,我估计中国特工也会打主意。所以,我到时候并不会亲自出现在现场。派一个小队长去黄浦码头接应就可以了。“
刘达成启动读心术,发现秋山少佐是有意向自己透露信息!
这个秋山少佐有了上次的经历,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他和刘达成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地下印钞厂的事情,刘达成已经很显然是重庆方面的人。这次护送药品,重庆特工会感兴趣吗?这可是不需要收取情报费的出卖行为。秋山少佐的内心,大概也巴不得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早点结束。不管以何种方式结束,他都可以早日回到日本北海道去过他的正常生活。
刘达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向秋山少佐告别。两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达成上了车,井上泉水也在多田骏的亲自陪同下走了出来。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完全没有了北原仓介之死留下来的阴影。刘达成装作没看见,一脚油门,直接开车去了上海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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