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刘达成对于岗村次郎和黑泽丽珍的了解,对于没有情报价值的俘虏,他们是不会浪费粮食的。或许他们早已成为日寇的枪下鬼。
刘达成和吴文康研究了一下行动细节,觉得没有什么漏洞,这才离去。李士群和吴四宝的产业很多,假如在一夜之间被人打劫,他们一定会气得吐血。
从吴文康的寓所出来,已经是子夜。街上空荡荡的。这种时候,不要说人,连野狗都睡觉了。刘达成手里握着勃郎宁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满仓,这才大步走上街。
都说艺高人胆大。刘达成胆子不小。在深夜的大街行走,没有开车,这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所以,他必须随时作出应战的准备。当下的形势实在太复杂,不知道哪方势力会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突然间,前面驶来一辆吉普车!
车灯很强烈,照得刘达成差点睁不开眼。他连忙往人行道上一跳。吉普车嘎地在他身边停下来,从驾驶室探出半个头来。
原来是雷占松!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刘达成二话不说,直接跳上了副驾驶室。一切尽在不言中。车上没有吴海涛,表明吴海涛已经回到七十六号。雷占松是把他送回去之后,重新回到复兴公园来等刘达成了。对怪刘达成没走几步,就有专车伺待。
雷占松专心开车,也不多问。对于他来说,刘达成来见谁,干什么,其实心里都是有数的。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就这么保持着一份朦胧感。
半小时后,吉普车终于到达日侨区。前面五十米就是岗哨。他们能看见值班的日军哨兵,还有数挺机枪,那阵势够吓人的。
刘达成说道:“就在这停吧。我下车。走几步。”
雷占松一脚踩在刹车上,说道:“有需要帮忙的话,请开口。”
“暂时还没有。六一是我结婚,你多带些弟兄去捧场,多喝几杯酒就可以了。”
雷占松无奈地摇着头,呼地走了。刘达成的圈子,不是他想融入就能融入的。这一点他很清楚。没有历经考验,谁敢信任一个像他这样的青帮弟子?就算刘达成相信他,他背后的人呢?
回到家里,川岛秀子嗅出了刘达成身上的酒气,嗔怪道:“你又去喝酒了?”
“船运公司的吴祖国请客。他前些日子被特高课抓了,是多田将军出面保了他。”
“既然是多田将军保了他,他应该去请多田将军才对啊。怎么请你喝酒了?”
“是我向多田将军通风报信啊。他当然不能忘了我。不过,奇怪的是,黑泽丽珍的人似乎还没有放过他。我和雷占松开车去他家里,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吴公馆,差点被雷占松抓住。那人坐汽车逃跑了。”
川岛秀子眉头一皱,道:“黑泽丽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也要小心点。她的姐姐是因你而死。她不敢去找秋山少佐报仇,肯定会把怒火烧到你身上的。这样的人,我觉得只有一个办法对付她。”
“干掉她!”
刘达成总是能说出川岛秀子的下半句。很多次都是这样,川岛秀子思想里想的东西,都被刘达成知道了。这让她深有感悟的是,做人简直不要太聪明。
“今天我去影佐机关长办公室送请贴了。他说只要有时间,他一定亲自参加我们的婚礼。”
“那就好啊。有这么大的人物撑场子,我们也会觉得有面子。”
“还有一件事可能你不知道。影佐机关长还亲自指示,要求七十六号、特高课、宪兵队和警察局等部门,做好当天的安保工作。他主持召开了一次由各部门头头参加的安保会议,真是让我感动。”
“你是她的学生嘛。你的婚礼,对于他来说,就像嫁女儿一样啊。他也不希望婚礼上会出什么事情。再说,我们这次的动静实在搞得太大,各个部门的头头都来参加婚礼,和召开一次高级别的大会有什么区别?”
在刘达成的内心,比婚礼更重要的是任务。他不惜一切代价,寻找一切机会,就是要搞到日方的情报。前几天平武生带着孙锐冒死炸毁日军后勤仓库,他和钱军趁乱下手,悄然盗走了大岛贤一的情报。这些情报传到重庆,让局座大为欣喜,也深感震惊。重庆方面绝对意想不到,他能搞到如此机密的情报。日军在长沙附近的军事部署,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决策者面前,这对于第二次长沙会战该起多大作用,当然是有目共睹的。
半夜。刘达成辗转反侧,睡不着。川岛秀子也难以入眠。
刘达成想的是如何让李士群在六月一日晚上破产,而川岛秀子想的是刘达成一定会趁这次婚礼搞事。就算他不会,他背后的军统特工站也会趁乱搞事情。
更可笑的是,刘达成能清楚地捕捉到川岛秀子的想法!
“秀子,你还没睡?”
“嗯。睡不着。”
“想到结婚,兴奋了?”
“当然不是。我们都老夫老妻了。结婚就是形式。”
“看你说谎都不会。你都激动得睡不着了。”
刘达成一把扳过川岛秀子的脸,认真地说道。乌黑的大眼睛,在黑暗里闪着亮光。
“当然不是。我在想,你这个人会不会在六月一日晚上搞点什么事。”
“你放心吧。我不会拿我们的幸福开玩笑的。就算别人想搞事,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比如军统、中统、青帮那些家伙,他们都不敢得罪我的,不是吗?”
川岛秀子似是而非地信了刘达成的话。结婚是两个人一辈子的喜事。刘达成不希望婚礼上出现问题,这个想法她支持。
可是,事实上真的能如他所愿吗?影佐机关长亲自部署安保问题,足以说明梅机关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一个日本特高课的高级间谍和中国人结婚,而这个中国人也是一个亲日分子,会不会引来中国特工的暗枪,这是影佐祯昭必须考虑的问题。
只有川岛秀子知道刘达成的真实身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觉得自己这份危险的爱情和婚姻究竟能维持多久,真的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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