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得懂?”
可汗的询问并不让维罗妮卡感到意外,她平静的回答道:
“其实我们之间的隔阂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深。”
察合台忽然咧嘴一笑,然后放下了那中空的琴,然后从木柜中拿出两个碗,再用一个金色的壶斟满了洁白的液体,并递给维罗妮卡一杯。
维罗妮卡接过后,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似酒非酒又清冽可口。
而且喝下之后,她感觉自己因为不断使用灵能和神力而疲惫的身体恢复了许多。
“这首曲子,说的是一个可汗失去了他的长子,悲伤的可汗下令任何说出这个消息的人都要将铅灌入他的喉咙,于是一个聪明人将消息变成了曲子,告诉了可汗丧子噩耗的同时,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维罗妮卡听后,放下碗,轻声道:
“您也曾为某人弹奏过这首曲子?”
可汗的脸庞牵动起一个无声苦笑,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
“是啊,我也曾为某个失去儿子的人弹奏过这首曲子。”
“那么祂当时也是哀伤的吗?”
察合台放下了喝到一半的杯子,双手撑着膝盖,转头看向维罗妮卡。
“与其说这些陈年旧事,你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你和他未来究竟要如何面对那些可能遇到的难题。”
维罗妮卡转头看了一眼索什扬,然后轻声道:
“你是......原体,你又是怎么看待我和他的关系?”
“哈,首先,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维罗妮卡愣了片刻,坚定的回应道:
“如果我说我要做他的妻子呢。”
察合台摇了摇头。
“抛开你们两人一切身份地位不谈,一个灵族和一个人类结合,即便是在我们行走的那个时代,也是一种严重的罪行——”
“察合台可汗,我是问您怎么看。”
察合台噗嗤一声笑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在你看来就那么愤世嫉俗吗,而且我仇恨灵族可是众所周知的,你们那边应该也有不少关于我的传说和流言。”
“但我更愿意相信,您是一个讲道理且顺从内心善恶观的人,不管对任何种族......毕竟,您至少愿意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我说话。”
抿着嘴唇看着炉中黯淡的火焰,察合台陷入沉默。
大概一分钟后,他沉声道:
“最初回归帝国时,我对大远征嗤之以鼻,因为我知道大远征的真相,也意识到它的破坏力,于是帝国宰相马卡多给我安排了一处好戏,让我看到了异形是如何蹂躏黑暗时代遗留下来的人类殖民地......然后他告诉我,父亲的谎言是高贵之举,它的存在是为了守护,是为了警戒,而绝非欺骗,因为世人还未准备好。”
维罗妮卡平淡的笑了笑。
“那么一万年后,人类准备好了吗?”
察合台只是耸了耸肩。
“那个时候我告诉他,我的家园世界上曾有一众王朝向他们的奴隶许下自由的承诺,但那只能在他们都准备好的时刻启用......而那时刻,说来也怪,从未到来,最终奴隶们自己只得奋起抗争,并为之而死,即便在那时,也还有人说一切为时过早。”
“世间没有永恒的谎言,一切真相终将揭露,而它一旦泄露,被欺骗之人的无边怒火将无可遏止......银河亿万年来,兴衰迭起多少文明,但从未有哪个帝国建立在谎言上还能够长治久安的。”
“所以他总是喜欢提醒我,人类的内在缺陷,你能够想象一个人能如此蔑视自己的种族吗?应该不能,因为你们拥有普遍的骄傲,即便是奴隶也具备某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有时想来,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优点?”
察合台可汗说着,轻叹一声。
“但不得不说马卡多的策略是很成功的,目睹到人类被那些外星生命奴役的惨状时,我几乎被说服了,直到我遇到了那个人.......一个年轻人。”
“凡人?”
“是的,一个有趣的凡人,一个有趣的灵魂,我曾和他在篝火边促膝长谈,就像现在和你一样.......他告诉我在他的故乡,他们过着和巧高利斯人一样的生活,只不过羊群和马群变成巨大的能源收集器,帐篷和牛车变成了各式各样的战舰,社群由一个个文明迥异的部落组成,有人类,也有其他生命,就好像巧高利斯的不同部落一样,有差异但可以在一片天空下生活,在遇到他之前我从未想象星空中的人类还能拥有这般形态,但这又完全背离了我父亲对人类未来的构思,他们不愿意做帝国的臣民,更不愿意将枪口对准世代居住在一起的其他生命......结果自然而然,他的故乡,他的族人,他的部落,以及他的生活最终被我的两位兄弟亲手摧毁了.......我很愧疚,于是将他和他的家人送到了一个和平的世界,并且重新编制了档案让他免于帝国执法机构的追踪,算是小小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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