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清涵的皮囊,双眼冒着刺眼的白光,没有眸子。
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按理说,只剩皮囊没有魂魄的身体,是没办法做出任何的动作的。
果然,这副皮囊之下,是有什么东西,将鲁清涵的神魂给顶替了。
那皮囊只是轻轻看了众人一眼。
厉害如拈日师叔,也如同堕入了冰窖中。
浑身冰凉。
皮囊张口一吹。
周围猛地就刮起一阵邪风,陡然间,吹得太乙门一众人四斜八歪。
站不稳脚。
刘厚猛地将桃木剑刺入地面,这才稳住了身体。
皮囊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诡笑。
提线木偶似的,被身上缠绕的锁链操纵着,竟然说起话来:“咦呀!湛湛青天不可欺,天上星多月不明。树上鸟多音杂乱,河里鱼多水不清。
小女子不才。
诸位明公、老少先生,莫嫌小女子拙口笨腮、胡蒙熏耳、笨口乱崩、咬字不真。
请听小女子磕开那飘江过海的三块木板,拉一段皮影儿,给大家说唱一段,消愁解闷。
也请诸公,多多打赏。”
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是在唱戏。
她开口出声的一瞬间,刘厚和拈日师叔等人根本来不及作反应。
周围环境,陡然就变了。
血色天空一扫而空,天空高悬的月亮,也消失不见。
眼前原本破烂的古旧戏台,竟也变得崭新无比。
一如刚修好的模样。
而那台子上,哪里还有铁锁链?
又哪里还有鲁清涵的皮囊。
只见从戏台顶上,一片白色幕布缓缓垂落。
幕布后一片洁白的灯打亮,投影在幕布上。
古建筑成片而起,小桥流水,阡陌小道,成群的村落。
都从那片光中,投影在幕布内。
活灵活现。
竟然,莫名其妙地演起了一场皮影戏来。
这皮影戏也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甚至没有报过剧名。
紧接着,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跃然到幕布上,她跳跃着,雀跃着。
路过成片的田野,弯腰躬身采集地上的野花野草。
天真烂漫。
只不过虽然她身姿婀娜,惟妙惟肖。
但刘厚众人却能看到,这女子的投影上,手脚嘴脸额,都缠着细细的很难发觉的锁链。
她,被这锁链操纵着。
“爹爹!”
投影出来的女子轻轻回头,朝幕布深处叫唤了一声。
只听哐当一声锣鼓响。
紧接着唢呐声,喇叭声,全都响了起来。
声声震天,不绝于耳。
那是川西古旧时候,皮影戏的戏班子独有的音乐,虽然在现代社会中已经由于各种娱乐方式普及的原因,在唐国很难看得到了。
不过刘厚小时倒也见过类似的皮影戏。
但绝对没有眼前的这么精致,这么的真实,真实到令人震撼。
音乐奏响到高潮,幕布边缘走出了一群人来。
有老有小,牵着马,破旧的马车上装满了行李。
全是这群人吃饭的家伙。
“爹爹,你看这野花好看吗?”
女孩献宝似的,将花捧到了队伍最当前的一个壮汉跟前。
壮汉抬手,怜爱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将花插在了女儿的耳畔。
红花衬托着女孩轮廓圆润的侧颜,显得更加的娇艳动人。
“这野花,可没有我女儿美。”
壮汉哈哈大笑。
“爹爹,你又羞人家。”
女孩一跺脚,却乐滋滋地去草丛中,采集了更多的野花。
刘厚看着这处皮影戏,倒是看出了些门道来。
这皮影戏并没有演经典的《白蛇传》《劈山救母》《大闹天宫》等传统戏剧。
更像是演的是一出戏班子的故事。
这戏班子,壮汉就是班主,带着女儿和一众出来靠表演,来赚赏钱养家的人。
走南闯北,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风霜雨雪。
就连衣服,也缝缝补补,满是补丁。
像是百家衣。
这戏班子,倒是显得真有些落魄了。
“前边就是白蜡镇了。”
班主一指远处的村落,喜道:“白蜡镇可是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若是能在那处地方摆好戏台,定然能大赚一笔。
到时候,咱们也能回家过个好年生了。”
众人被他的话一激励,顿时气势高昂。
唐国人,无论是哪个年代的,又有谁,不想在漂泊了一年甚至数年之后。
回家过个好年,和亲人团聚呢?
如此的辛苦,为的不就是让自己在乎的人,过得好一些吗?
这个念想,几千年前是这样,哪怕岁月沧桑巨变,沧海桑田后的现代。
同样是这样。
果然,白蜡镇果然气派非凡。
比一般的镇子富庶许多。
就连房子,也大多是翘尾的砖瓦房。
青砖砌成,青瓦连片。
看得走过了许多大江大河的戏班子,也像是土包子进城似的,看什么都稀奇。
女孩雀跃着,什么都想买。
可是她爹囊中羞涩,等会儿又要孝敬戏台的管事,自然是不肯多拿一个铜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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