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帐里出来,一路走了也有些距离,成钰才停在了一个军帐前。这个军帐一瞧着便是军营里的主账,比其他军帐都要大上了几倍,外头还守着两个小兵,一个小兵进去通传了一声,便是揭了帘子示意成钰他们进去。
阿喜也不敢放声言语,只跟着成钰走了进去,只见着军帐里铺着黑色的布毯,恰好地盖住了缭乱的野草和尘土,军帐两旁有屏风格挡,应是帐里主人卧榻休息的地方,中间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是整齐铺好的地图,和用小旗木头做的仿制小型城墙,两旁摆着木椅。
在最前头的地方,是楠木桌椅,上头堆压着不少的文书,还有几本正摊开着,而在一旁的剑架旁站着的男人,想必就是这次成钰要带他们来见的人。
阿喜看着那个男人,只觉得喉咙都有些干涩,连同气氛也变得紧张了不少。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跟她这十六年来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虽然她知道阿旭的身份在楚国想必也很不一般,可是他们见面的时候,他却也和他们一样是一身布衣平民打扮。可眼前的男人,他身形魁梧,皮肤黝黑,身上穿着暗红色的西川百花袍,腰上是镶金的狮蛮腰带,一旁挂着一件光是看着就觉得威武不已的兽面吞头盔甲,一头长发高高用紫金冠束起,将脸的轮廓也衬得立体不少,一双眸子虽不大,却有神得很,像是鹰眼一般扫过阿喜几人。
加着那浓密的胡须和因为上了年纪爬上眼角的些许纹路,看上去有些不怒而威的感觉。
这样的打扮和气质,阿喜最多也就在婆婆的那一些史书画册上看着,如今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让阿喜都不由得挺直了几分脊梁。
可是没想到,眼前的人眸子停留在成钰身上,眸子里的戾气却是掩去了不少,出口的声音虽然粗犷却也不算凶狠,“成钰,你来了。”
成钰朝着前头的男人拱了拱手,便是向着阿喜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快见过李昂将军。”
“你就是李昂?”阿喜只听着,心中一惊讶,冒冒失失的毛病又犯了来,一句话冲口而出,立马又意识到丢了礼数,紧着跟着芸儿和常乐朝着李昂福了个礼,“见过李昂将军。”
说不惊讶怎么可能,遂城靠得这么近,平日里想见个五品的守备和千户都难得很,何况是堂堂的朝廷从一品将军李昂,原本是高高在上远在皇城的大官,如今竟然到了自己跟前来了。
不说阿喜,连一旁的苏穆芸和常乐,都是眼睛差点瞪了下来,慌忙又是低下了头,只阿喜还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想好好看看这一品的将军,都长了什么样。
“阿喜。”成钰瞧着,无奈地喊了一声,便是朝着前头的李昂又是拱了拱手,“将军莫见怪,我这两个妹妹从小随我村里长大,不太懂朝廷上的礼数。”
“哈哈,无事无事。”李昂仰头笑了两声,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那些陈年老调的东西,都是宫里那些舞文弄墨的老东西折腾的,老夫一个武官,不在意这些。”
阿喜倒没想到,李昂一个从一品的将军,竟然还挺通人情,虽然看着有些凶,不过性情却是和蔼,和遂城里很多当着小官还一派官架子的人很不一样,到底真和传言里的一样,是一个为民处事的好官。
阿喜吐了吐舌头,没有开口,李昂朝着一旁扬了扬手,示意阿喜他们坐下,便才是一挥裤裳,也坐到了自己的主位上,“看来老天还算有眼,让你找回了亲人。”
“是啊。”成钰低了几分下颌,沉沉地回道,“托了将军的福,能找到她们,也算安了我的心。”
阿喜看着成钰,唇角松了松,这也是她欣赏成哥哥的地方,虽然面前的是从一品将军,可是成钰话里恭敬却又不卑不亢,不让人觉谄媚更不觉低人一等。
苏穆芸这会子看着成钰,见着气氛松了不少,禁不住地抿着唇角笑着,“成哥哥,快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怎么会识得将军的?”
成钰弯了唇角,“将军爱才,怜我有几分才用,收为身边幕僚,原本这次将军前来遂城,我便打定了主意要投奔军营报效将军,只是未曾想到,苏家村会遭遇不测,所幸路上遇到了将军相救,才保住一条性命。”
“诶,成钰你言重了。”李昂抬了抬手,他看上去倒似乎还真是很欣赏成钰,说话丝毫没有架子,“按说成钰你是前朝皇族亲脉,老夫不过效忠臣子,不必如此。”
其实谁都知道,这句话是李昂言重了,莫说如今朝廷上已经是司马皇帝,国号也成了明国,就算还是三年前先皇高德帝在位的北朝时期,皇脉成姓也早已被司马南打压得连平民百姓都近乎比不上。
高德帝的几位血亲兄长都死于战场和朝廷变乱,还保着命的那些旁系成姓一族也是遣于各地,徒留一个皇姓之尊,却无任何官爵实权,大多都和平民百姓一样种田为生。
成钰便是其中一个,他的父亲和先太皇德武帝是表兄弟,遭朝廷变动,贬黜遂城,成钰还小的时候,父母都双双过世,才连同阿喜一起被苏婆婆带到了苏家村,在兵荒马乱之中,保住了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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