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打仗之下,百姓家破人亡苟且得生,可这因为打仗才能尚且保下一条性命来的,恐怕也就范钟这一人了。王洪盛不喜他,却又不得不因为遂城的安危留得他一个都司的位置,唇亡齿寒,王洪盛在这一点上倒也算不得愚笨。
李昂想着,便也接着说道,“这范钟虽然不是我们的人,却一向不满司马皇帝和明国国政,是个可以收编之人。他若是当了遂城的城守尉,既不会过于勾起司马皇帝的疑心,又有利于我们在遂城的行事。”
“那照将军的意思,这王洪盛我们该如何动?”秦卓皱了皱眉头,显然还有更多的顾虑,“这城守尉是正三品的官衔,就算是杀人放火的死罪,也需禀报朝廷等待皇城下令秋后问斩。可这种事情,只若是到了皇城,恐怕就有诸多变数了,除非……”
“除非,是这王洪盛犯了必须当下就地问斩的大罪。”张天达结果了秦卓的话茬来,眼睛也是亮了亮,“此等大罪可就地问斩,事后再禀报朝廷。遂城多乱,不可一日无主,都指挥使司自然顺理成章取而代之。遂城此去皇城需一月时间,一月时间等王洪盛的死讯到了皇城,范钟的这官也早已尘埃落定。而且有傲林军在,司马皇帝抓不着纰漏,也无法向将军下手。”
“没错。”李昂的下颌微微地抬了抬,“如今之计,便是如何让王洪盛犯下这需就地问斩的罪。”
“将军心中,可已有了计策?”
“小钰。”李昂听着,却是没有明说,只是看向了一旁的成钰,眉头扬起了几分。
“将军有何吩咐?”成钰低了低头。
李昂的眼睛眯了起来,戾气却是丝毫不见收敛几分,“你可还记得,老夫曾跟你说过,韩烨的后裔,得之为幸,不得之便决不能大意。”
“阿喜?”成钰眉头皱了起来,神色中也是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恕成钰愚钝,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这个女子,是否是真心待你,又是否当真有韩烨传人的风范,能够助你一臂之力,如今便是摆在眼前试探她的机会了。”李昂知道,他比成钰更要明白,一个韩姓和一本兵道之书的意义是什么。
他当初对成钰多注意几分,也是因为在他的身边有一个韩烨的后裔。不过这个叫阿喜的女子,的确聪慧不已,即便在前几日的大战之中,她为了成钰敢冒上几分风险,但也难说她是否真心想帮助这复国之业。
这么一个事关紧要的人,李昂是绝对不会让她置身度外的,如今、便是试探她最好的时机了。
可是显然,成钰的神情却有些犹豫,他颦起了眉头,朝着李昂拱了拱手,“将军,阿喜与我青梅竹马同在苏家村长大,即便她心中于我并未存情意,但念在竹马之情,她定然也不会对我置若罔闻,用才能相助其他人。此事,成钰看来,无须试探。何况将军,阿喜身为女子,不比男人,复国之事,成钰不想让她牵扯进来。”
“小钰,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便一定不会发生的。”李昂轻哼了一声,“你我都知道,苏家村一事是如何造成的,兵道之书并不止我们一方想要拿到。她既然是韩烨后裔又有此书在身,就绝不可能在这乱世之中全身而退。你若不能让她留在身边帮你,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可是将军……”
成钰皱起了眉头来,话语更是急促了几分,他已经做下了一件对不起阿喜无法弥补的事情。可万万不想再自己将阿喜带入这乱局危难中来。
但显然,李昂的决心已定,他看着成钰,摆了摆手便是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也沉了下来,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小钰,老夫赏识你。但是你要知道,成姓旧脉并不止你一人,与你一般聪慧者有,功夫谋略高你一筹者更甚。但老夫独独选了你,只因为你比其他人懂得隐忍,你识大局明时事,知道什么是要得到的,什么是该放弃的,你明白吗?”
“将军……”
“老夫知道你喜欢那个女子,也知道你于心不忍不想将她牵扯于局内,但是小钰,你却忘了你已经走出这第一步了,那第一步下去,就注定你们都无法从这局中脱身出去。你要明白你要去做的事情,要成大事便不可拘泥于儿女私情个人私愿,而是应该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下得好天下这盘棋。”
李昂说着,声音越发地沉了下来。
若是阿喜在这儿听着,一定便能解开心中最大的疑惑。
她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同是傲林军的将军,当年韩烨却会在正德帝死后也不得善终,使得韩家愈发败落直至满门抄斩。而李昂却能够稳稳地坐在傲林军将军的位置上,即便北朝被明朝替代,成姓皇帝改了司马皇帝,他却依旧能在这乱局中保住一条性命,依旧凭靠着从前的丰功伟绩和这民间的威望稳当着傲林军的将军。
但这些话若是她能听着,或许一切也能有了答案。
李昂说得的确一点没错,在谋事之上,也许聪慧力气谋略行兵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隐忍,能隐藏自己的喜怒欲望,能忍得了去舍弃,忍得了一时的败局,在隐忍中寻求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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