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恒没有哭,但她转过头,再不想看这些虚与委蛇。
这个看起来富贵荣华的家,远远不是看起来那般华美。
妻妾之间勾心斗角在她看来无限腻烦,而今后她还要成为这其中的一员,与一众子女争夺父亲的注意,为自己今后能嫁个好人家汲汲而营,她想着,如果这就是她的未来,那该有多空洞乏味?
姚姨娘回去后,阿看到自家母亲,又在落泪。
夏氏趴在床榻上,哀哀哭泣。
阿恒看着自己的手臂。
这个家的父亲母亲,其实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她,甚至连她的手臂上多出了一个奇怪的印记,也没人注意到,而只当成是一个过去未注意过的胎记。
感谢她有一个悉心照顾她的『乳』母,不然,这个家于她而言,就不剩下一点温暖了。
谁让她,生而知之呢?
吃吃睡睡,很快,她就长到了九个月大了,如今她已经能在床榻上爬来爬去,『乳』母很少担心她,相比较其他孩子,她很乖,不会到处搞破坏,乖巧得招人疼。
与前段时间不一样的,便是近日来,她原本来夏氏房间来得极少的父亲,开始频繁的宿在夏氏的院子中。
夏氏自然喜极而泣。
这在她看来是一件幸福的事,代表丈夫回心转意,那个初遇时候温文尔雅的男子又回来了。
然而,显然未出阁前,户部尚书一家把夏氏保护得太好了,也就养成了她不谙世事的『性』子,偶尔的一次,阿恒见到了生父。
她觉察出他柔情脉脉下隐藏的不耐。
也就只有被爱情糊住了眼睛的夏氏没有发现王浔的异常。
这个男人,不但不爱夏氏,相反,他很讨厌夏氏。
但夏氏还是很快就落进了柔情蜜意的陷阱中。
王浔对她这个长女不甚关注,偶尔抱一下长女,注意力也没有集中在自己这个女儿的身上,显得心不在焉。
望着自己的父母琴瑟合鸣,她感觉,好假。
她坐在一侧,静静的含着手指,望着王浔对夏氏献殷勤。
渐渐的,王浔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阿恒的『乳』母身上。
隐晦。
带着情/欲的审视。
本来照她的人生,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权势人物纳为妾室,或是当等到年老『色』衰,从花魁一步步落到最下等的『妓』院,在悲惨中度过自己的余生。
她的人生转折发生在她十七岁那年。
那年她为皇室一位王爷献唱,在宴席上发生了一场针对于那位王爷的刺杀,然后她就被喝得醉醺醺的王爷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前,为他挡下了为首的刺客袭向他的一掌。
花无媚当初只是个娇弱的青楼女子,怎受得住习武之人拼尽全力的一掌,她好好的去王爷府邸,回来的时候却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老鸨自然是大骂这害了她摇钱树的刺客,但当那位王爷将一笔可观的银子送到『妓』院后,『妓』院老鸨在确定花无媚治不好之后便将花无媚丢在后院,让她自生自灭。
然则让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是,花无媚一个从未习武修炼的弱女子竟凭借打入她体内的内力,一路引吭高歌,在三年之内修炼到大宗师的境界!
而让世人发现她已是大宗师事实的,则是一场战斗。
花无媚以一人之力,血洗了宁家,宁家上下一百三十二个人,无一活口。
一开始无人知晓珑洲宁家与花无媚之间的恩怨,直到那日原本应当远在千里之外的花无媚出现在宁家家主的二女儿宁小雨的婚宴上,婚宴是男方入赘,她是以一个完全心碎的女子形象出现的,她只问了即将升级为赘婿的新郎官一个问题:“告诉我,你可曾有一点点爱过我?”
新郎官避开了她的视线:“只是逢场作戏,媚娘,小雨才是我的真心所爱,你便放手吧。”
于是花无媚笑了:“那你就去死吧。”
风尘女子一身艳丽的红妆,比起出嫁的新嫁娘更加美上三分,她的指甲上戴着小小的甲套,一双纤纤玉手印着清冷如兰的五官,意料的协调。
她怀里一直抱着琵琶。
此时她奏响了琵琶。
是她与宁家这赘婿欢好时这情郎最爱听的曲子——虞美人。
她的手指在弦上拨响。
轻柔的嗓音将这首歌唱得缠缠绵绵,她轻轻唱着曲子里的每一个字,琵琶声四散,清晰美妙的琵琶声在宁家回『荡』。
她的声音依然带着轻柔冷淡的韵味,一如她这个人,即使历经艰辛,她依然是那个她,对爱执着,敢爱敢恨。
曲毕,她起身,众人这才发现,新郎官竟已七窍流血身亡。
她袅袅娜娜的走出庭院,然后对上了宁家的护院,宁家小姐见自己的新郎官死在当场,自不会放任她离开,在场的宾客有几个不是代表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的,花无媚此举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随后问:“你们都要拦着奴家吗?”
无人回答。
花无媚再次奏响了琵琶。
这一次,唯一活下来的是一位刚跨入宗师境界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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