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眼睛里有看透一切的成熟内敛。
夏氏端起身边还未喝完的『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夏氏在有力气有能力跑的时候没有跑。
她拒绝相信事实。
这个事实在女儿戳破之后更显得可笑可悲。
而原本还稍有些起『色』的身体,在还未满岁的儿子染了风寒夭折后,瞬间垮了。
她抱着儿子的尸体,久久不肯放手。
她前半辈子顺风顺水,她所有的不幸似乎都集中在这几个月当中。
阿恒感觉,她心口的痛苦,几乎要压得她窒息了。
阿恒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可是,天大地大,她又能逃到哪去呢?
一个女童,逃出去之后,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好一点,成为大户人家的丫鬟,依然是命不由已,差一些,成为青楼『妓』子,身份卑微,任人轻贱。
这一刻,她怎么也迈不开这一步。
无论她怎么选。
似乎都是绝路。
她这一世的弟弟已经夭折了。
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死去。
多可悲。
她恐惧着,她会不会步入后尘?
王浔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一次又一次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半个月后,夏氏的病情越来越重,已经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王浔为避免她优思过重,也为了让她好好养病,将管家权交到了姚姨娘手中。
夏氏身边得用的人手都被姚姨娘以各种理由调离了大半,夏氏身边忠于她的也不剩下几个人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在听到夏氏咯血的消息后,姚姨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看来,她撑不了多久了。”
身边的丫鬟在给她捶腿,她一面笑一面道:“小姐,姑爷可是最疼你的。”
姚姨娘的手放在丫鬟的手上,眼圈红了:“点墨,谢谢你,陪着我度过了那些难熬的日子。”
那些日子,那些她以为她已经失去了心爱之人的宠爱,她以为她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夏氏的手底下讨活,永远都只能低人一等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
丫鬟的鼻子一酸,她抹了抹眼睛,摇摇头:“小姐,我们这不都熬过来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别哭。”
姚姨娘『揉』『揉』眼圈:“我不哭。”
似乎她前面委屈的日子都过完了,所以上天给了她平安顺遂的日子。
王府突然有人登门拜访。
这不速之客,无人认识。
男的相貌堂堂,眉目间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光是那一身出自深绣坊的衣服就不是普通江湖豪侠能穿的起的,他背上斜背着一把质朴的长刀,而女的一身素『色』长衫,面目温婉,手中是一串檀香佛珠,两人都看不出年岁,端的是一对碧人。
两人在递上帖子之后,王府主人,老夫人的大儿子立刻恭敬的将两人迎进了家门。
姚氏被人叫出去的时候,还不明所以。
她这辈子都没怎么出过王府,从小名义上是管家的孩子,一个奴仆,之后嫁给王浔后,就更没有出过府,自是不明白,眼前这对碧人找她有何事。
她走出来后,见是两位颇为年轻的武林人士,便低下头,双手放在小腹前,恭恭敬敬的福身:“奴婢参见少爷,参加少夫人。”
却见这两人当中的男子看到她,声音里压抑着激动,他说:“你抬起头,给我看看。”
“这……”姚氏很是为难。
身边自己的丈夫还在,而作为一个妾室,却要在外男面前抬头,这让她颇为犹豫。
王浔拉住她的手,对她说:“姚儿,别怕,抬起头来。”
就在她抬头的时刻,她看到对面的男子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激动。
随后,姚氏被男子搂在了怀里。
姚氏正要挣扎,便听到了男子激动的声音:“你一定是涵儿的女儿,我是你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好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姚氏呆呆望着眼前的男子,眼角有雾气在氤氲,她一下子便红了眼圈,嘴唇翕动半晌,还是没发出声音。
等她有意识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的哭声,哭得像个孩子。
花娘是这么形容少年人的。
当时看他神『色』激愤,冲过去便踹开了房门。
屋内还在不断传来调笑声和男人的喘息声,少年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将房门关上。
执事的眼睛微微眯起:“在你开门的一刻,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毕竟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并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神『色』里的吃惊有太刻意的痕迹,就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那是山中的鬼魅,有着神妃仙子般的绝美不惹尘埃,也像妖精一般蛊『惑』人心。
她不是人。
那一刻,年轻的侠客仿佛被『迷』『惑』了心智,没发出一丝声响。
面对着眼神犀利恍若能看清人心的顾执事,他木然摇头。
然后回答。
“看到了什么?”他一向平静的眼底这一刻闪过厌恶,“顾执事,你觉得,还用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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