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为了将儿孙留在身边,又不产生分歧,便在周府中分修了好几座独立的大宅院。
坐落于杭州城东的周府,大大小小有上百座建筑,说它为府宅只是雅称,称之为“小城”也毫不夸张。
周府大门口,比城门也不差多少,八个家丁两排守候,石雕的镇宅大狮威严庄重。
此刻门口站了个五旬上下,身穿褐色锦袍的中年人,见沈文君的马车到来,甩袖上前恭迎:
“老仆周兴旺,拜见沈小姐。”
“老管家不必多礼,”沈文君掀开窗帘道:“这段时日,我住雅昭那儿即可,老管家不必费心准备客房。”
周兴旺眉头一皱,“小姐远道而来,岂能屈居寒舍,老仆早已差人备了一栋小筑,小姐还是住那儿吧。”
周雅昭自卑地低下了头。
“我就要和雅昭住。”沈文君甩下窗帘,不再理会老管家,催促车夫:“快快入府,走西边最里头的梧桐苑。”
周雅昭肘了肘沈文君,又瞥向宋澈,摇了摇头。
“哎呀,梧桐苑又不是没有空房,实在不行,让他睡书房,”沈文君冲宋澈眨了眨眼:“是不是呀,夫君?”
宋澈心里还巴不得呢,笑道:“没关系,我可爱睡书房了。”
如此,周雅昭也不便多言。
入了周府后,沿道路往西走,行了莫约两刻钟,路过两三个湖泊,四五个花园,七八座假山,数不清的亭台高楼,马车才在一座名为“梧桐苑”的小院前叫停。
相比之来时的精美楼阁,这间小院实在有些寒酸,不过院子里种几棵梧桐树正花开正盛,给小院儿添了不少别致韵味。
“来来来,雅昭,我给你带了几样咱坊间里的好东西,你换上一定喜欢。”沈文君将随行箱子中,那几套早已叠好的衣裳与私房捧了出来,拉着雅昭跳下马车,便往院子里跑去。
谁料还不等跨过门槛,里头突然奔出来两人,双方撞了个满怀。
“哎哟,哪个没长眼睛的——咦?是小妹回来了呀!我正找你呢……耶!这不是文君嘛?”
是个年纪五旬上下的中老年妇女,人老心不服老,脸上抹的胭脂水粉又浓又厚,她这变脸速度,比戏剧还要快,先是生气,再是惊讶,后又惊喜。
中老年妇女身旁还站着个体膀腰圆的肥婆,方才那一撞,其余三人都有所颠倒,唯有它不动如山。
肥婆生得油腻,却自认风情万种,手中一根绢帕,嘴角一颗肉痣,这种装束,不是老鸨,便是媒婆。
“大舅妈……”沈文君象征性地拘了个礼。
原来她便是周家大儿子的遗孀,郑氏,郑秀娥。
周雅昭瞥见郑秀娥以及身旁的肥婆,下示意地往沈文君背后躲了躲,眸中有藏不住的忌惮。
“舅妈,您怎会出现在梧桐苑?”沈文君疑惑道。
郑秀娥用下巴指了指周雅昭,笑道:“这不是给你小姑择婿来了么?雅昭今年已二十了,正是婚配的好年纪,我作为周家的老大姐,自然要为她选个好人家。”
她又一指身旁的肥婆:“媒婆我都带来啦,人家王媒婆儿,可是杭州出了名的一线牵。”
周雅昭扯着沈文君的衣角直摇头。
沈文君护着周雅昭,沉声说道:“牵红线首先也得看小姑愿不愿意,你——”
郑秀娥直接呵断:“这哪儿是愿不愿意的问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赖在家里,过几年便是老姑娘了,再加之她先天不足,说不出话,更愁嫁不出去了。”
王媒婆这时也跟着搭腔,“是呀,趁着年轻,有一副好皮囊,觅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若是再等几年,人老珠黄了,可就不是你挑人家,而是人家挑你啦。”
郑秀娥咄咄逼人,绕过沈文君,瞪着周雅昭:“小妹啊,我知道你不太愿意,可是母命难为,老太君心里也想着你快些成家,你头上的几位兄姐,哪个没成家,人家文君小你一辈儿都与你一样大啦!”
王媒婆再度凑了上去,紧紧抓住周雅昭的手臂,大圆脸盘子直怼,唾沫星子乱飞:“周小姐,你不愿出阁,媒婆我也有招儿,招个赘婿回来不成了么?我早就为你物色了一人,城南杜镖头的二儿子,身高九尺,壮硕如牛,人虽是憨笨了些,但是实在啊,更重要的是,人家杜镖头同意让儿子入赘!”
郑秀娥接着道:“是呀,入赘的男人,脑子又缺根弦,全当下人使唤了,小妹,你就别再犹豫了,回头我让王媒婆去下聘书,你放心,三媒六证,无一不少,咱自家妹妹招婿,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
面对郑秀娥与王媒婆的连番“攻击”,周雅昭吓得瑟缩一团,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生怜人!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雅昭她不嫁!”沈文君纵使气得不行,可也只能张开双臂,护得了一时周全,可今后呢?
“文君!”郑秀娥呵道:“不是舅妈拿辈分压你,你小姑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晚辈来做决定,何况她姓周,不姓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