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牛二,近段时间,该有人来找过他吧?”宋澈将翡翠镯子揣进怀里。
方琦重重点头:“找过,还是府衙的人呢!但眼下是非常时期,管营只许进不许出,便将他给拦了回去。”
看来有些事情,还真不一定能用钱来摆平。
“对了,我随口问一嘴,杭州海防布置在哪儿,码头如此重要,防护却这般空虚?”宋澈问道。
方琦犹豫着,“这……海防是军机要务,按理说不该与姑爷分享的,不过姑爷是好人,也没有什么不能说了,”他顿了顿,又道:
“杭州海防呈犄角之势分三批驻扎在新罗岛,天龙岛,回兴岛,驻军有一万两千余人。”
宋澈眉头一皱,“杭州为两浙路首府,不是号称五万水师么?为何只有一万两千余人?”
“实际不过三万余人罢了,如今沿海除了两浙都在闹倭寇,特别是闽广与淮南,倭寇都猖獗到洗劫城池了,两浙水师只能拨兵前去支援,”方琦叹道:“实不相瞒,守卫码头的这两百余人,几乎都似我这样的新兵,资历稍老些的都派去海防或是支援外地了。”
宋澈眺望海平线,虽一览无余,万里晴空,却似乎总有一道望不穿的阴霾,大事不妙啊。
待明珠大会后,得赶快离开杭州才是。
“姑爷,您这般聪明,就该来军队里当参谋,准将那些倭寇治得服服帖帖。”方琦说道。
宋澈呵呵一笑,“宋某一介商人,何德何能左右战局,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得好,”随后,他又指着女尸身上的石秤砣道:
“此物一百来斤,定不是寻常石铺能打造出来的,劳烦方小兄弟再辛苦几日,帮我在城里找找看这卖家,找到了先莫要去询问,来告知我即可。”
“姑爷之吩咐,方琦自当竭力办妥。”
“稳。”
……
与方琦分别后,宋澈寻了处酒家,买了只烧鸡,两斤酱牛肉,两个白面大馒头,以食盒提之,往临安府牢房走去。
但愿何氏父女还活着。
探监,无须太多手续,只要有银子即可。
“站住!干什么的!”狱卒兵戈相交,拦住去路。
宋澈左手提起食盒,右手掂着一锭银,一句话没说,就笑了笑。
狱卒当即会意,快速抓过碎银揣入怀里,问道:“探望谁啊?”
宋澈说道:“前些日子被你们抓进来的那对父女,那女人是我的大舅哥的三姑妈的丈母娘的弟弟的表妹。”
狱卒挑眉毛高挑,“你……还挺够情义的嘛,他们关进去几日了,唯一来探望的却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跟我来吧。”
狱卒在前带路,宋澈跟在身后,又问:“他们可有判什么罪?”
狱卒道:“审都没审,判啥罪?依我看啊,你这两个穷亲戚多半是得罪人了,不然哪儿关得了这么久?”
宋澈皱眉问道:“他们在牢中可遭到了非人待遇?”
“那我便不清楚了,他父女俩被收押在了女监,不过既是得罪人了,肯定没啥好果子吃,这冤死在大牢里的人可不少喔。”
狱卒带着宋澈走了一程,随后又交接到了一名五大三粗的女卒手中,宋澈照例打点了些碎银子,女卒才带着他进入女监。
女监相对男监要空旷许多,却也要阴森许多,炎炎夏日,直教人后颈发凉!
“他们便在这间了,只能探一刻钟,不许脱裤子懂了么?”许是收了钱的原因,女监倒也爽快,叮嘱了一句竟将牢门也打开了。
牢房暗无天日,仅一扇小天窗给予了些许光明,何香莲报膝瑟缩在牢房角落,目光呆滞地望着来者,其父仰躺在干草床上,张大嘴巴,苟延残喘,自他们被抓走也才不过七日,人几乎消瘦了一圈儿。
“何姑娘。”宋澈轻唤了句,刚跨前一步,却吓得何香莲瑟瑟发抖,她口中直叨:“别过来,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宋澈移步天窗下,好借着光亮叫何香莲看清楚自己模样,声音也轻柔了许多:“何姑娘勿惊,你可还记得我么?西湖边,翠云食馆。”
何香莲思绪了许久,才慢慢放下了惊恐,“你是……”
宋澈放下食盒,取出带来的几样的食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饱了再说。”
许是饿得实在不行了,何香莲手脚并用扑了上来,刚抓起烧鸡要塞进嘴里,却想到了奄奄一息的父亲,提起茶壶便折回床边,
宋澈帮忙将其父扶起,喂了些茶水,又将馒头撕成碎片,慢慢送入其口中,待吃了些东西下肚,何父呼吸才慢慢变得匀称,不过双眼无神,已被这世俗狠恶折磨得丢了魂。
瞧得宋澈好不揪心,“他们连口牢饭都不给你们吃么?”
何香莲摇了摇头,“每日一碗清粥,汤多米粒少,父亲饿晕了嘴巴都是闭着的,为的便是让我吃……”
她边啃着馒头,边淌着着热泪。
宋澈从怀中掏出那只翡翠玉镯递给了何香莲,“这只镯子你可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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