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一场,慈善拍卖会!”
……
苏州人,很有钱。
每人随手捐赠一笔,八万灾银轻而易举。
捐钱容易,如何捐得多,捐得有价值,捐得名正言顺,这才是最难的一点。
慈善拍卖会便是最好用的伎俩。
富贵人家都有些古玩器皿,拿出来拍卖,通常都要高于市场售价,再从拍价中取个三成,用作赈灾捐款。如此一来,卖家得了银两,买家得了拍品,两家还都得了行善积德的美誉,何乐而不为?
“哎,听说本次拍卖会啊,白玉楼的刘老板要出一幅张九旭的‘百士夜宴图’,咱爹心心念念此图许久了,再多钱也必须将他拿下。”
沈文君荡着秋千,信誓旦旦,可转而又露了愁容,叹道:“别家拿出来的,不是名家真迹,便是美玉古玩。我找遍了整个沈府,寥寥几件宝物,爹又抱着不肯撒手,若是拍卖的东西太次,难免会失咱苏州豪商的身份,”
她瞥向藤椅上摆烂躺尸的宋澈:“夫君,你说我们该取何物去拍卖啊?”
宋澈淡淡道:“慈善拍卖,不过是给城中这些有钱人刮油罢了,咱明知其理,又何去下血本儿?随便搞几套私房拿去应付一下得了。”
沈文君说道:“私房……此轻浮之物,怎能上拍卖会呢?”
宋澈昂起头,坏坏一笑:“你若是能找来‘皇后娘娘的原味私房’,准儿能拍出惊天高价?”
沈文君反应了片刻,才想明白其原因,她红着脸,扯下一串葡萄,娇呵着砸向宋澈:“你还敢再没正经些么?”
宋澈抓过葡萄,笑着咬了一口,“我昨日便书信去杭州,叫人送来一颗大明宝珠,虽不是什么无价之宝,却也足以让咱沈家不丢面子。”
“我好生蛮期待那拍卖会呢。”
“为何?”
“可以见识到奇珍异宝呗,还有咱们这些生意人,天生便喜欢与人竞价,一价更比一价高,好似银子做的浪潮,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想想都觉得好玩儿。”
“是啊,拍卖会上总会有几个收不住手冤大头,也不知会是谁。”
……
由官府筹办的慈善拍卖会,苏州各豪商怎能不捧场?
会场八十余席,座无虚席,每人都捏着手里的叫号牌,虎视眈眈。
“第一件拍品,由八宝楼孙老板捐赠,‘夜照玉麒麟’一对儿,起拍价三百两!”
“五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
“第二件拍品,由张氏布行张老板捐赠,‘暖白玉净瓶’一只,起拍价一百两!”
“二百两!”
“三百两!”
……
“第三件拍品,由云水坊宋姑爷捐赠,‘碧月明珠’一枚,起拍价三百两!”
“五百两!”
“一千两!”
“两千两!”
以宋澈在苏州城的面子,再次之物也能拍出高价,当然……
“两千两一次,两千两两次,再无人出更高的价了吗!”
“啪!”博士一锤定音:“恭喜润发赌坊的刘老板拍得碧月明珠!”
宋澈冲刘三儿点了点头,刘三儿应和着笑了笑。
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赚自家的钱,有毛病么?根本没毛病!
……
“第十三件拍品,嘿嘿,这件可厉害咯,前朝名画大师张九旭的真迹呀,刘老板果真大气,‘百仕夜宴图’,起拍价一千两!”
“一千五!”
“两千!”
“两千五!”
“八千两!”沈文君一口价,藐视全场。
还是碍于宋澈的面子,即便有人出得起,也纷纷停止了竞价。
而就在沈文君认为稳操胜算的那一刻,听人高喊:
“一万两!”
宋澈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谁在叫价。
“这个陈仁才真讨厌,生意上作对便算了,连画儿也要抢!”玉面小郎君气得嘟嘴,再次高举叫号牌:“我出一万一千两!”
此画若是放到一千年后,拍出上亿都有可能,但按当代稀有度而言,高出一万两便算溢价了。
“一万五!”陈仁才高声呼喊,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像是在说:“老子今日跟你卯上了!”
“一万八!”沈文君再次举牌。
陈仁才犹豫了片刻,跟着竞价到了两万。
“陈仁才,你莫要太过分了!一万两的画你非要加到两万!我沈家招惹你了是么!”沈文君气得满脸通红。
陈仁才洋洋得意,忘乎所以:“如何?拍卖会不就是价高者得么?难道还有个什么上限之说?恰好我也中意这幅画,老子就是有钱,有本事你大过我呀!”
“你!”沈文君紧捏着牌子,思想挣扎了许久,还是放松了去,“差点便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此画不要也罢。”
这时,宋澈却拾起叫号牌,高举着轻轻吐出两字:“三万。”
三万两!过了一万两,每溢出百两便算巨大亏损,加到三万两,实在叫人惊叹不已。
全场八十余位宾客,将目光齐刷刷聚在了陈仁才身上,大家伙儿都想看看,这幅真迹究竟鹿死谁手。
“陈公子可还要继续竞价呀?若不竞价的话那么老夫便——”
“三万……零一两!”陈仁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数,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以疯狂的模样瞪着宋澈:“姓宋的,从现在开始,你每竞价一次,我便多出一两,我看你能有多少钱!”
主持的老博士有些为难:“陈公子,你这……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难办?难办干脆就别办了!
当然,宋澈不可能掀桌子,只是将叫号牌随手一扔:“不玩了。”
随后起身拉着沈文君,大步往会场外走去。
陈仁才,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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