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醒来时,窗外天色已大亮。
沿街车水马龙,开市喧嚣可见一斑。
扬州是最后一站,待解决了倭寇,一定一定一定要回苏州,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
简单洗漱一番,便打算出客房,可刚推开门,不巧隔壁的芸娘也恰好走了出来。
宋澈眼前不由一亮,盯了她好久好久。原先那个总是穿着布衣的小村姑,竟换上了一身蓝色襦裙,盘起了发髻,添了些淡妆,本就精致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
原来她还能这么漂亮。
许是目光太炙热,芸娘偏过了头,低喃一句:“多谢陈公子慷慨,叫我住这么好的客房,待今日我寻到了表哥,便会搬出去……”
“老板娘客气了,下去吃早饭吧。”
二人便一前一后下了楼。
沈方在柜台后算账,见宋澈下楼,赶忙凑了上来:“妹夫,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应是查到了——
城南的‘天字五号’当铺,其掌柜的就姓吴,但好像不叫昨夜你与我说的那个名字,叫吴……吴什么来着我也给忘了,总之是两个字,不是三个字。”
芸娘眼睛闪闪发亮:“只要是吴姓,又开当铺的,即便不是我表哥,那也是我表哥家人。掌柜的借我辆驴车,我这就去寻他!”
宋澈却道:“老板娘勿急,他若真是你表亲,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我这里还有些东西,正要拿去典当,待会儿吃了早饭,我赶车载你去。”
他手里还有两张虎皮,一根虎鞭。这虎鞭嘛,留给自己吃。老虎皮则拿去卖了。扬州是贸易大城市,价格肯定不会低。
“那快些吃,快些吃。”
芸娘很迫切,一个馒头三口吃,就为了见到未婚夫。
怎么说呢,至少对于宋澈而言,凡事都要留一线,不能想得太美好。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巨大的反差感,有很多人是接受不了的。
匆匆早饭后,宋澈便拴了匹马车,带上虎皮与芸娘,往城南找去。
“江南可真美。”芸娘靠坐在车辕上,一路走,一路赏,一路夸。
“老板娘,你的表哥,他很俊俏么,能令你如此着迷。”赶路空闲,宋澈随口便问了。
芸娘说道:“与表哥分开时,我才十七岁,我都快忘却他的模样了,但肯定比不上陈公子你俊俏。”
古时候,一句诺言便可厮守一生。
现代里,一句不对便会分道扬镳。
宋澈意味深长:“人是会变的。”
芸娘自信:“即使他变了,只要相见,我一眼便能将他认出!”
宋澈暗自摇头,夏虫不可以语冰,模样又怎比得了内心?
小半个时辰后,车马进入南城,在经过一番询问,很快便找到了五号当铺。
当铺有四个门面,可谓是很大了,迎门便能瞧见八个高耸的柜台与窗口,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当铺是典型的“坐商”,以低价收购高价卖出,正儿八经的中间商赚差价。
若不是宋澈懒得去销货,绝不会将虎皮卖到这儿来。
能在本地开当铺,必是城中权势者,这“天字号”当铺,乃是刘家的产业。
在坐商豪门家族中,分行的掌柜,记账的先生,一定得是自家人,哪怕是远方亲戚。
这就不禁让人疑惑了,若芸娘的表哥真是这天字五号的掌柜,他一个外乡来的异姓人,何德何能?
宋澈卸下虎皮,与芸娘走进当铺。
芸娘不断地整理着自己的秀发,好充分展示自己的美丽面容,久别重逢的期待,让她兴奋得几乎发抖。
宋澈来到柜台。
不同其它服务行业,当铺的伙计往往高人一等,他几乎不看宋澈,随口问了句:“要当货,还是赎物啊?”
“先找人,再当货。”宋澈说着,便问道:“请问你们这儿的掌柜,可是叫做吴梦德?”
伙计狐疑着:“你打听我们掌柜做什么?”
芸娘踮起脚尖,努力伸长玉颈,才能勉强高过柜台,他冲伙计笑了笑:“我是来寻亲的,吴梦德是我表哥。”
伙计摆摆手:“那你们找错地儿了,我们掌柜的确姓吴,却叫做吴刚。”
“也许是他改了名字,”芸娘赶紧说道:“我表哥他身高七尺,长着一张圆脸,他本家是南京人,哦对了,他左耳下还有一颗聪明痣。”
伙计想了想,“好像是与我们掌柜有几点相同,不过他最近不在店里,你们改日再来吧。”
芸娘急忙掏出一锭银子够上柜台,“择日不如撞日,劳烦小哥帮帮忙,将我表哥唤来相见。”
这银子也就拇指般大,显然与这高傲的柜台不匹配。
伙计瞥了一眼银锭,露出一丝轻蔑,不耐烦道:“我这会儿正忙着呢,若不当货便赶紧离开,莫要妨碍我们做生意。”
芸娘咬了咬嘴唇,极其肉疼地掏出了一锭分量更足的银子,要递上柜台时,宋澈却将她挡了下来。
随后,将两张虎皮扔上柜台,“吊睛白额虎真皮,这生意你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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