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须臾城,驿站。
靠着苏幕遮脖颈沉睡的白苏苏猛地睁开眼,搭在苏幕遮脸颊上的前爪因为惊醒而蹬了蹬,睡意阑珊的苏幕遮也因此被惊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偏过头去看白苏苏。
一夜的风餐露宿,白苏苏顾及苏幕遮的身孕,将原本一日便能到达的日程,硬是给砍成了两天,由此才在此处选了家驿站,稍作休息。
苏幕遮嗓子有些哑,平素极张扬恣意的丹凤眼,许是因为月色皎洁,而变得柔和许多。
“你做噩梦了?”苏幕遮轻声笑着问。
她看不出来,白苏苏明明是早已久居高位百年,君王信赖,百姓爱戴,方圆百里千里的妖兽都为之震慑,理当是过得畅意安稳,哪里会有什么噩梦。
白苏苏翻了个身,苏幕遮脖颈上的暖意让她下意识将脑袋凑进去蹭着,回道:“算噩梦吧。”
梦中一切局面大变,她不再是按着原本剧情走的女主,她与整个九重天作对,与风清月反目,追杀被漫天诸神护着的“自己”,却最终落得个结局凋敝,殃及天启,人间一片生灵涂炭。
这样的未来并没有比原来的命运要好上多少,白苏苏抻了个懒腰,却意外借着月色如水,在自己的爪子上发现一根线。
那线穿透自己的掌心,透过厚厚的泛着粉色的肉垫,随着白苏苏挥爪子的动作,线头也跟着跳动。
冷不防的,白苏苏便想到天道临走前同她说的话,又思及梦中的种种,心里隐约有了计较。
明知道这线无法摧毁,白苏苏舔了舔唇,仍旧歪头将其从爪子上扯出,咬断。
仿佛宣战一般。
她又不怕。
门外咻地闪过一个人影,白苏苏立刻撑起身体来,苏幕遮又问:“怎么了?”
“门外有人,我出去片刻。”说罢,留下小咪和两层结界护着苏幕遮,白苏苏跳下床,化作人形打开门。
打更人敲的竹梆子声隔着院墙送过来,院中的海棠灼灼盛开,时有花瓣如雨,洒落阶前,沾在青苔上用小瓷盆盛放的接骨木。
接骨木的花大而红艳,在清冷的月色中,平添了几分柔和。
白苏苏左右看了两眼,没看到半个人影,拧着眉上前将接骨木托在手中,低头嗅了嗅。
是一股浓郁得近乎腐烂的气味。
白苏苏心里疑惑着,便又瞥见花池台上放着的梨花木匣子,那是她用来装断臂的匣子。
心头猛地颤了颤,骤然升起一个念头,小心翼翼对着空气唤了一声:“狐狸?”
一脸叫了几声,回应她的却只有无尽的沉默。
躲在角落里的身影听到她这声,不由得捏紧了指节,遥遥望着月光下身影,明明是春意盎然的季节,却偏生多了几分萧条。
狠了心没让自己别开眼,他抬手捏了两朵海棠在手心。
白苏苏没得到回应,雀跃的心又瞬间陷入低谷,狐狸明明给她送来了接骨木,又不肯出来见她,让她连道歉都没有机会。
但她又想起来在原剧情中狐狸的结局,心里一阵后怕,咬了咬唇,白苏苏将接骨木放到一旁,打开梨花木匣子,又抬手扯下那朵红艳的花。
她用手指将花碾碎,在断臂处涂抹上红色的花汁,而后口中默念咒法,周身便瞬间被一抹红艳的光芒所笼罩,白苏苏握着断臂放在伤口处,便觉得有清凉的感觉自肩头蔓延至全身。
洗涤过经脉,直入丹田。
红光散尽,白苏苏偏头看了看自己恢复如初的另一只手,勾了勾手指,白玉般的肌肤被打下一片阴影,心情有些沉重。
未知的未来让她不甚安稳,剧情线的操控让她心生惶恐。
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她猛地转身去看,回廊处依旧是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散落着两片海棠。
白苏苏活动了两下手腕,抬脚回了房中。
苏幕遮睡意阑珊,听见动静又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看向白苏苏,发觉到她的断臂恢复如初,稍稍惊讶了一会儿,便又沿着床头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两个人都再睡不着,白苏苏见苏幕遮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带着人乘着夜色赶回东临国。
苏幕遮心里有顾忌,并没有第一时间要回长公主府,白苏苏便领着她去天师府见了万年秋。
万年秋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天色还没亮便端坐在前堂上,听到脚步声只是手指动了动,抬头去看来人。
白苏苏冲万年秋微微颔首,扶着苏幕遮坐下,万年秋便起身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热茶,端起一杯放在白苏苏手中:“师父,喝茶。”
“有心了。”白苏苏抿了一口,看了眼一旁昏黄的烛火,门外昏沉的天色,随口问道,“天还未亮,怎么不歇息?”
万年秋垂眸:“睡不着。”
苏幕遮看着两个人之间平淡得有些疏离的互动,总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感觉。
好像,这两个人分明近在咫尺,却又相隔杳杳。
他们之间,隔着什么东西一般。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纤纤玉手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低头小口饮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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